在教室裡，有的學生眼神充滿信任，有的學生則跟老師保持距離，有的學生使命必達，有的則是心不在焉。面對形形色色學生，喜歡我、不理我、提醒我，甚至刺激我……只能說，「教書是恩寵，是上帝賜的機會，讓我天天與天使互動。」每一位學生，不論是光明還是黑暗天使，都是上帝的特派員，帶領我更多自省、更深與主同行。
青春的徬徨 為師的苦澀
身為導師，學生有意無意間會說出的一些話，往往耐人尋味。
「老師管太多。」──這讓我反思：是否過於緊迫盯人？督導沒節制、完美主義？有時，我是否也跟學生一樣率性，不喜歡被盯、被要求？
「老師不了解我」──我有適度陪伴學生嗎？有耐心聆聽學生心裡的話嗎？我是否常常急著給意見，忽略了換位思考？是否也喜歡找氣味相投、同溫層的人互相取暖？
「老師好嚴肅」──為師的我是否得失心重、過於聚焦學生的不足、急於填補？缺乏幽默、四兩撥千金的智慧？我能不能適度放鬆自己、輕鬆看待生活與工作？
學生有青春期的徬徨、成長的苦澀；老師這廂，其實也壓力不小。有些同事告訴我：假日也放鬆不了，總覺備課不夠；也有不少同事，因為長期的帶班壓力，失眠睡不好。在辦公室裡，有同事感嘆：每天都忙，天天上演同樣劇碼──中午的便當，到下班時間了，都還吃不完；忙到上洗手間、喝水都沒時間…。
神給的煉金石
任教多年來，有一事件讓我印象深刻。
當時我擔任導師，班上出現班對情侶，某一天早讀時，我發現兩位都缺席，連忙聯絡家長。
結果，一小時之後，男主角義憤填膺地衝進我上課的教室，當場痛罵我：他一人未到校，為何老師要跟家人強調，他的女友也缺席？他越講越激動，完全沒給我回話的餘地；他如機關槍掃射，歇斯底里喊著，粗話一堆……全班同學鴉雀無聲，不知如何以對。
這個事件帶給我很大的震撼。放學後，我努力消化「餘震」，運動時邊揮拳邊發洩，心裡的委屈不是三言兩語可道盡的。面對學生攻擊、批評，老師如何站立得穩？這當中有精彩的生命功課。
「你這假冒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樑木，然後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馬太福音七章5節）的確，我需要反省在處理學生缺席時，自己是否反應過度了？預測情侶檔是一起翹課，情急之下讓家長更著急，於是家長施壓給學生，學生因而把壓力全傾倒回我身上……
我深刻體悟：「除去自己眼中的樑木」──偏見，「才能看得清楚」──視野乾淨，方有生命影響生命、「去掉他人眼中的刺」的機會。
而對於遭受批評，為師當如何回應？如何接招？教學過程大大小小的煎熬，都有上帝的美意。「壓力」的英文 “stressed”倒過來拼寫是“desserts”（甜點）；「把壓力變成甜點」是職場必修學分。誠然，難搞的人，是神給的煉金石。
每一步都是生命模塑歷程
日前跟一位漁村長大的長輩吃飯。他說野生海魚中，刺越多的魚，肉質越鮮美；但都會區的市場不易見，懂得的人少，肯費心去刺的人也罕見，價位自然低廉。不過這些冷門貨，通常在下船時的港口邊，就被「識貨者」買走了──它們是純野生、天然美味，行家的舌尖佳餚。
教學過程中，也有這種非大眾路線的學生，但老師若懂得識貨、有品味的本領，師生互動過程，一樣會帶出美味關係。故事中的學生，接受了校規處罰；而我則學會，在火爆場合中保持冷靜，面對學生的不穩定，不過度反應。
與學生、同事互動，與家人、他人相處，都是生命影響生命的真實歷程。人的成熟與否，跟不同的人在一起可見端倪；接觸的人越多，涉世越深，越知需要寬容謙卑。自己所言所行是否站得住腳？學習自省、調整，每一步，都是生命模塑的歷程。
我很喜歡神學家愛德華茲所言：「進上帝的國，我們要有一顆柔軟的心，容易被屬靈的事情感動，好像小孩子的心容易感動。」身為老師，預備自己跟預備課程一樣重要。一顆柔軟的心，讓教室裡的師生互動，成為靈性的試金石。
蚌與砂的摩擦、融合歷程，產生了漂亮的珍珠。每天靈修、每事禱告，凡事仰望，是得力的秘訣。工作教學之際，願意謙卑學習，隱藏在基督裡。
「祂必興旺，我必衰微。」（約翰福音三章30節）亦即，主的生命性情增添，屬世的血氣減少；「救恩」是脫離自我的歷程。感謝神，透過教學工作，讓我有機會一次次脫離自我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