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2020年即將要過去，可能對許多人來說，把這一年比喻為一個旅程的話，可能感受時間的漫長，比起過去任何一年都還來得強烈。

我們看到許多網路言論，是關於「送舊迎新」的，那些貼圖、漫畫或者是短文，都在說「再過幾天，就要跟2020年再見了。」好像有一種感覺，只要十二月31日凌晨一跨過12點，世界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然而我要說，或許有點現實，有點殘酷，這是不會發生的。因為時間會改變，日期會改變，但是，已經發生的疫情、憾事、經濟的衰退以及種種的不幸，並不會因為進入2021年，就好像「沒發生過」或者立即性地有重大改變。

現實如此，並不代表我們就要以絕望面對，相反地，在這個歲末又正值聖誕節的時刻，我們也可以去思想，基督耶穌在降生的前夕，耶路撒冷全地，也是正在經歷一個「黑暗期」。希律王因害怕預言中的「一位君王即將誕生」，於是下令殺害全城二歲以下的嬰兒，如此殘暴的命令，讓所有的百姓，活在恐怕比我們現在多不知多少倍的恐懼之中。

越黑暗越要找回起初的愛
在新約《啟示錄》，上帝吩咐約翰寫信給以弗所教會的信中，重複出現兩次「我知道」你們的「勞碌」、「勞苦」（二章2-3節），也就是以弗所教會的努力與奮鬥精神是上帝非常讚許的。

就好像這一年我們所經歷到的，許多教會停止實體聚會，甚至在台灣以外的許多教會已經有許多的會友、牧者同工被病毒感染。但是，許多教會在最短時間內緊急應變，將聚會、小組改為線上，即使無法見面卻更加落實關懷，以至於弟兄姊妹的關係變得更緊密。

除了教會之外，教會機構、福音機構也面臨到因為經濟的衰退，奉獻與收入大幅地降低，乃至營運上的困難。經過一整年的時間，我想《啟示錄》這封寫給以弗所教會的信的開頭，是對我們再安慰不過的幾句話，因為上帝親自告訴我們「祂知道」。

但是，祂卻又有一個很深的提醒就是「不要把起初的愛心離棄了」（啟示錄二章4節）也就是說，是否有可能，我們不是因為「愛」所以負擔起這些勞苦，而是不想要既有的、習慣的一切失去。例如教會作為一個「生活圈」，或者在教會建立起的自我認同、歸屬感等，我們有可能不自覺地為著這些而「勞碌」而不是為了「愛」。而在歲末年終，我想透過一部我認為非常好看的紀錄片，一起和大家思想這個問題，並且嘗試找回起初的愛。

一切是從預告結束而開始的
《初心》是主廚江振誠的紀錄片。誰是江振誠？他是出生於台北士林的旅外廚師，他就讀淡水商工時期，在亞都麗緻大飯店的巴黎廳擔任學徒。後來年僅21歲左右的他，又受聘成為西華飯店法國餐廳的副主廚，接著他便出國，又從學徒重新做起，不到30歲的他，已經成為了法國米其林三星餐廳Le Jardin des Sens執行主廚。

他在2001年於新加坡開設自己的餐廳Restaurant ANDRE，並在2016年，拿下了米其林指南二星的殊榮，成為台灣首位獲評米其林指南二星的餐廳創辦人。隔年，他的餐廳又被評選為亞洲50最佳餐廳中的第二名、全球50最佳餐廳的第十四名。

然而，《初心》這部紀錄片的開始，不是講述這些殊榮，也不是這些成功事蹟，而是他在自己的生日，且是跟太太的結婚週年紀念日，宣布他將要結束這間餐廳，並「歸還」米其林的評選，且不再參與任何的評選。

這對所有員工甚至是全球的餐飲業，是一個「核彈級」的消息。一個如日中天、前景無限的正值壯年的主廚（當時他才剛剛四十歲），所有人都在看他何時成為亞洲第一名的餐廳主廚，看他何時能夠拿下米其林三星的評等。對於很多人來說，開了十數年的Restaurant ANDRE都還是一個很年輕的餐廳，為什麼他會選擇這樣戛然而止？

時間能否投注在所愛之中
江振誠的理由是，經營一間餐廳，一週五天，每天十五個鐘頭，「經營」成了生命中的全部，「愛」卻只能成為經營以外的局部。他覺得跟自己的員工，雖說有革命情感，但大多數的時間，他們必須維持工作上的關係，多過像家人一樣好好談話，好好相處；他熱愛料理，並且感受到自己的亞洲背景，而亞洲料理成為現代料理中越受重視的環節，可是，他卻沒有時間創作並且推廣它。餐廳，是江振誠與身邊夥伴愛的結晶，可是，卻也有可能不斷消磨著他的初心──做更好的料理。

《初心》有一整個篇章，是他回到台灣，跟母親一起逛魚市場，買菜，然後回到宜蘭的新家中，跟母親一起做菜；也有他回到自己小時候成長的士林夜市，他一攤逛過一攤，買大腸包小腸，買酒蒸蛤蠣，他說，料理並不一定是要「高級」，他指著手捧著的那碗蛤蠣說：「他就在路邊處理這樣的食材，只有麻油跟酒，可是它卻完全不輸給Restaurant ANDRE中的料理。」

在那些受訪的神情中，我們看不見一間高級餐廳主廚的架子，沒有複雜的料理術語，不是法文、義大利文，而是最簡單的，對於料理與飲食文化的愛和體驗。

退到曠野的連結非常重要
在看《初心》的過程中，我一直想到耶穌「回到初心」的一個秘訣──退到曠野。在馬可福音中，耶穌剛剛受完洗，聖靈就把耶穌「催」到曠野去，禁食四十天，受到魔鬼的試探，並跟野獸在一起（一章12-13節）。在路加福音中，耶穌的名聲越發傳揚出去，有極多的人聚集來聽道，耶穌卻退到曠野去禱告（五章16節）；在耶穌要被捕之前，他一樣是到了客西馬尼，徹夜地禱告。

退到曠野與回到初心之間最重要的關鍵有兩個：一、不看眼前的榮耀與困難；二、定睛在上帝的旨意與愛世人的心。榮耀，會讓我們迷失，困難也會，所以有的時候，我們就是必須「放下」覺得最重要的，眼前一直來的要我們處理的那些事情，我們才會明白，原來上帝不是要我們「處理」，而是要我們「去愛」。這兩件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可以完全相同，但是，只有我們自己與上帝才會知道，在我們心中這兩件事可能天差地遠。

上帝並非呼召基督徒成為「使命的完成者」；祂是呼召基督徒成為「愛的使徒」，與祂和好。在經歷過2020年的勞苦與勞碌之後，我們更需要的不是告訴自己，苦難即將過去，而是找回那起初的愛，用愛來迎接新的一年的，一切挑戰。

編按：《初心》為普遍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