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馨

50年前的越南，是一段段哀淒的影像。喪子的母親、喪夫的妻子在新聞紀錄片中哀痛逾恆訴說傷痛。歷史教科書形塑我們對越南的觀感：一個因內戰成為墳場的地獄，也讓我們對越戰徒留遺憾與唏噓。

文明古國  內戰後重生  
越南首都河內矗立著國父胡志明生前指揮戰事的官邸，隨著政權的轉移、時代的遞嬗，這位被民主陣營指為殺人魔王的北越領導人，已是導遊口中，解救國家脫離法國殖民及日本、美帝壓迫的救星。年輕時輾轉流離、多次入獄、命在旦夕的胡志明，如今被當局神化了他的形象，使得他真實的生平事蹟眾說紛紜。不過在長達30年的內戰中，胡志明能以塑膠拖鞋、老虎膏、綠帽和蘇聯提供的簡陋軍備，打敗美國撐腰的南越，著實值得後人深入分析。

經歷戰火洗禮、統一後的越南，仍有不少後遺症。據專家估計，1954至1975年間，美國對北越投下的15億噸炸彈，至少要300年才能清除殘留的未爆彈，而落葉劑等化學武器造成的傷害更是難以估計。再者，執政的北越政權，曾有一段剷除異己的腥風血雨，以至當地的年輕人，對昔日南越的政治人物仍閉口不提。但願後人不忘戰爭讓越南失去一千萬人寶貴的性命，不再重蹈歷史的悲劇。

現今的越南，已有許多外國財團進駐的身影，投資的範圍以製造、旅遊和房產為主。然而，除了幾個建設新穎的開發區，在胡志明市區街道遊走，大多是尚未更新的房舍，就算塗了鮮豔的油漆，仍然難掩失序及老舊的痕跡。街道上隨處可見混亂垂掛的電線、凹凸不平的路面、門面狹窄的店家，零落或成堆的垃圾與汽車排放的廢氣。

雖然越南的財產政策已相當資本化，商店、住宅完全私有，也要繳稅，只有農田才需政府分發，獲准的農民有使用50年的權利。但隨著近十幾年經濟開放，節節高漲的房價，也使缺乏財力後盾的年輕人，對未來感到渺茫和徬徨。

曾被中國統治900多年的越南，十六世紀後才有自創的文字，早期的文字充斥漢字的影子，所以前往古廟會看到不少漢字，只是因寫法上的邏輯不同，有些看起來似曾相似，卻非我們能夠理解的意思。

沒到下龍灣  不算去越南
到北越旅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景點，莫過於被列為世界遺產的下龍灣。

行船在景色奇特、長達120公里，錯落1900多個石灰山岩的海域中，隨時可見羅列其中、覆蓋濃密植物和造型奇特的島嶼。當濃霧飄來，詭譎神秘的氛圍如入無人之境，直至陽光乍現，清朗的海面，又如同鋪設在島石林立的藍色公路，讓人可以清晰地觀賞周遭獨特的喀斯特地形。

其實，靠著上帝的鬼斧神工，在北歐挪威的外海，也有15萬多個島嶼，不同的是，挪威的島嶼地勢低，多半有人居住，有著面積不一、顏色鮮艷的房舍；而下龍灣的島嶼，則是陡峭高聳的石灰岩，根本看不到人煙。

另一個距離河內100多公里，位於生態保護區內的陸龍灣，委實是世外桃源的化身，難怪越南10世紀時的丁朝和黎朝把國都設在此地。這個歷經百萬年蜿蜒曲流形成的山水濕地，必須靠著農民組成的船伕，以腳伐槳越過河流穿鑿的岩洞，才能進入詩情畫意的人間仙境。那種通過幽暗洞穴後，突然橫幅在前的優美景緻，讓人頗有跨越時空、豁然開朗之感。

在為時兩小時、行進平穩的小舟之旅，可以欣賞沿途波浪起伏的山谷、密布植被的峭壁，以及碧綠盎然的水景。置身其中，就像進入畫中的山水，徹底享受清幽與寧靜。難以想像的是，看似民風質樸，長期處在宜人風景的北越人，卻是越戰中精通叢林陷阱、神出鬼沒，讓美軍聞之色變的恐怖敵人。

遺留在越南的法國風情
當漫步在法國殖民時期、以鵝黃為建築主色的政府機構轄區中，越南不再是背負越戰、死亡、絕望的地獄，而是急於擺脫舊有體制迎向資本市場的枝枒，就像許多致力經濟開發的共產國家，拼命賺錢成為人民主流的想法。所以從上到下，除了正職，有得靠加班，有得靠兼差，有得靠收賄等外快，補足薪資漲幅的不足，因此在越南靠關係、走後門的情況十分嚴重。顯而易見，若沒有前瞻的經濟政策，深根法治的教育，貧富差距拉大造成的社會動盪，恐是逃不掉的宿命，一旦如此，內戰犧牲千萬人命的理想，豈非功虧一簣。

任何國家經濟的成長和法治的落實，都需時間、經驗的累積和調整，對越南的現況，無須過度貶抑。只是，資本主義向來落人口實的「贏者全拿、富者更富」的問題，是否也會成為越南揮之不去的夢魘呢？當初為了解決資本、權力差距過大的初衷，是否會因人性的短視近利而重蹈覆轍呢？因此，避免經濟發展造成資源分配不公，絕對是越南迫切需要未雨綢繆，解決思考的政治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