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5 天路客

《基督教藝術》荒蕪世代的天國子民特徵──綿羊與山羊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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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 Frederic Cayley Robinson, Orphan Girls Refectory of a Hospital, 1915; London, Wellcome Library Collection

◎于禮本(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副教授)

你們既是神的選民,聖潔蒙愛的人,就要存憐憫、恩慈、謙虛、溫柔、忍耐的心。」(歌羅西書三章12節)

馬太福音廿五章先後透過三則比喻,闡明天國與末世的獎罰;在此脈絡下,「十個童女」與「家主交託三位僕人管理家業」的比喻,解釋了天國君王的法則,以及家僕上待主人、面對自身職責應有的態度,例如在漫長等待過程仍忠心警醒,又或盡心經營、增值家主所託產業等。

相對之下,最後一則「區分綿羊與山羊」的比喻(31-46節)則補充了天國人民對待他人的生活模式:憐恤善待那些在社會身處卑微處境之人。

圖1. Roman Sarcophagus Lid, Christ separating the sheep from the goats; late 3th–early 4th century (?); marble; Metropolitan museum

最後審判區分綿羊與山羊
帶有「最後審判」指涉的「區分綿羊與山羊」,很早便出現在基督教藝術裡。例如在一個四世紀的羅馬石棺浮雕上(圖1),耶穌以當代熟悉的蓄鬚長袍希臘哲人形象,坐在中央,微傾向左看著列隊而來的綿羊群,並伸手拍撫第一隻綿羊的頭,流露疼愛護惜之情;於此同時,卻舉起左手拒絕了前來的山羊群。透過簡單的構圖,清楚展現經文區分羊群與賞罰有別的重點。

屬於墓葬藝術的基督教石棺浮雕,常選擇救贖、醫治、最後的審判與賞罰等題材,以傳達信徒們面對死亡的盼望:等待耶穌再臨時的復活,並在尊榮天國中領受耶穌君王所給的獎賞。

類似的圖像也見於六世紀初的新聖亞坡理納聖殿(Basilica Sant’Apollinare Nuovo in Ravenna)鑲嵌畫(圖2):兩位天使侍立在耶穌兩側,耶穌伸出右手,接納了前來的三隻白綿羊,另一側的雜色有鬚山羊則不受理會。

圖2. Christ separating the sheep from the goats; basilica Sant’Apollinare Nuovo in Ravenna, mosaics, 6th century

綿羊歸入平安的聖城
這個比喻在早期的教堂鑲嵌壁畫裡,也常以擷取綿羊的方式出現,如五世紀聖母大殿(Santa Maria Maggiore)的凱旋拱鑲嵌裝飾。整個拱門透過不同的新舊約場景來陳述救恩史,而拱門兩側底端的區塊則各有六隻綿羊,正要進入滿佈寶石的天上聖城,上方的文字標示出左右兩座城,分別是耶路撒冷與伯利恆(圖3)

圖3. Santa Maria Maggiore; Apse mosaics (detail), 432-40; Rome, Italy

這兩座城一方面點出了神在以色列民當中,以及耶穌降臨人世的指標地點,另一方面也透過城名「平安居」(Jerusalem; place of peace)與「糧屋」(Bethlehem; house of bread),象徵了綿羊們歸屬的天國特質:滿有平安與生命豐富供應。

十二隻綿羊除了暗示最終要被神引導歸回的以色列十二支派,也指涉了十二使徒,進而在使徒福傳地極的基礎上,延伸代表了所有的信徒。

圖4. Sant’Apollinare in Classe; mosaic, Apse and triumphal arch, 6th century, Ravenna

以綿羊延伸代表信徒
類似的綿羊意象也見於六世紀聖亞坡理納教堂(Basilica of Sant' Apollinare in Classe)的後殿鑲嵌畫(圖4)。在穹窿上方的壁面上,可見四福音書作者的象徵(老鷹、天使、獅子、牛)與中央的耶穌;下方則是象徵使徒們的十二隻綿羊,正走出聖城迎向耶穌。

下方的穹窿則在上半部描繪了耶穌的登山變像(路加福音九章28-36節),但耶穌在此並不具人身模樣,而是透過飾滿寶石、被星光圍繞的十字架來象徵,暗示掌管宇宙的崇高之神,卻願意捨身救贖世人。

兩側雲彩中的白衣人,分別是事件中與耶穌談論末後之事的先知以利亞與摩西;下方的三隻白羊則代表見證此事的三位使徒:彼得、約翰與雅各。穹窿下半部則可見主教亞坡理納站在綠野中央展臂祈禱,兩側的綿羊則代表他所牧養的信徒們。

圖5. Gerard de Jode, after Maarten de Vos, ca. 1580. The Last Judgement and the separation of the sheep from the goats; Engraving; © The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上述以綿羊象徵信徒的圖像傳統,自中古時期開始逐漸消退,日後僅有少數作品援用此一元素,如十六世紀的一件版刻所示(圖5):畫面上方延續了中古以來的末世審判圖像,中央是坐在寶座上的耶穌,兩側是新舊約的人物;下方則有位裝扮如牧羊女的天使,正從參雜的羊群中區分綿羊與山羊;左後方是大天使米迦勒與復活的信徒,右後方則是撒但與進入永火的惡人。

憐憫不討喜的弱小弟兄
自中古時期開始新興的題材,則是從這則比喻後半段(馬太福音廿五章34-40節)衍生出的「善工」(works of mercy)內容:提供飢渴的人們食物飲水、提供無家可歸者居所、給予衣物遮蔽保暖、看護照顧病人、探望安慰坐監者等,強調神所喜悅的義人生活特徵,在於憐憫那些「弟兄中最小的一個」。

在天主教的傳統中,「善工」又可區分為針對物質需求與心靈需求而付諸實踐的行為;而新教循道宗(Methodism)也強調這些善行是讓神恩流通的管道,也是信徒自潔成聖的操練。

圖6. Pieter Bruegel the Elder, Caritas, The Seven Acts of Mercy; 1559; pen and ink drawing

十六世紀的畫家老布魯赫爾(Pieter Bruegel the Elder)的版刻,便將這些不同的善工壓縮在一個擁擠的畫面中(圖6);畫家凸顯了街上這些受助的乞丐與殘疾者們的骯髒粗鄙,從某個角度而言,真實地提醒了觀者,在世俗眼光中這般不討喜與不可愛的人們,正是神所憐愛的。

艱辛時刻成為重要暖源
直到廿世紀初,這個題材繼續與現代生活相呼應,如英國畫家羅賓森(Frederick Cayley Robinson, 1862-1927)在1915-1920年為密德塞克斯醫院(Middlesex Hospital)大廳繪製的四幅「善工」系列壁畫。

以其中一幅為例,畫家描繪了孤女們魚貫進入醫院食堂用餐(圖7),面無表情的女童們,齊頭平高與餐廳長桌平行的構圖、一貫的灰藍長衫、大片的白色桌巾與灰牆等,都形塑出清冷有序的氛圍。然而在似有似無的壓抑下,桌上散發亮光的一盞燈、窗外的倦鳥歸巢,與多位分食及抱著嬰孩的照護女子們,又為畫面增添一絲庇護安定的效果。

圖7. Frederic Cayley Robinson, Orphan Girls Refectory of a Hospital, 1915; London, Wellcome Library Collection

畫家並未刻意美化的畫面,不但點出當下戰後的社會問題,也凸顯醫院在信仰美德初衷下,所扮演的社會責任及照護使命,雖難以充裕完美,但仍是艱辛時刻中的重要暖源。

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甚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神同行。」(彌迦書六章8節)飢渴貧弱、流離無處可歸、身心傷痛與身陷禁錮的人們,在今日社會並未消失,而心靈處於貧瘠絕望、病弱無助、尋無居所、疲憊無可安歇的人,更是多不可數。

在這荒蕪的世代,天國的子民當要虛己清心、溫柔憐恤,以耶穌的心為心,從祂的視角看見旁人需要。日常生活中的無數平凡小事,都是我們可以將天國祝福帶進他人生活的管道,一個問候安慰、掛在心上的祈禱代求、及時的伸手幫忙與供應,都是我們成為神合用器皿的方式──深知我們之所以愛,是因為祂先愛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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