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煊（前監察院長）

不是聖人是剩人

不曉得從甚麼時候，外界誤傳、為我取了一個聖人的暱稱，越傳越多。在我應邀演講時，主持人常會介紹，王聖人。我一抓到麥克風開講時，都立刻澄清，「剛才主持人說的聖人，是『剩人』的誤傳，各位都是剩下來的人，各位剩人大家好！」引得與會者笑哈哈。但有時台上有幾位貴賓，我並非講員，沒有機會澄清。有次一位名作家也在台上，後來他在媒體上寫文章，說：人家介紹王院長是聖人，王院長坐在台上笑瞇瞇的，一副聖人的樣子──作家對我大表不滿。唉！做人真是很難呀！

話說「聖人」究竟是甚麼意思，標準又是甚麼呢？很難訂，但多半指品德超高，在世度聖潔生活，令人景仰的人。

我們都是罪人

依照聖經的教導，全世界的人都是罪人，那麼還有甚麼聖人呢？人的罪性無處不在，只是程度有差而已。使徒保羅說：「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保羅又說：「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故此，我所願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願意的惡，我倒去作……我覺得有個律，就是我願意為善的時候，便有惡與我同在……我真是苦啊！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見聖經羅馬書第三章、第七章）

聖經主禱文裡說「求神讓我們遠離試探」，而沒有說「求神讓我們戰勝試探」。當試探來到，我們這些罪人，就會立刻掉進罪裡，是絕對戰勝不了的，根本無法戰勝試探。但若能與試探保持距離，遠離它，或許能不陷入罪中。

就人來說，神父、牧師、和尚，這些神職人員，應該都是遠離罪的人，但過去歷史上多次傳出神父性侵孩童的報導。曾有個教會要賣一塊地，求售者希望便宜買到，乃賄賂牧師，說成交願付100萬元酬金，牧師說No。買者說，那給你200萬，後來一直加到500萬元，牧師大喊，不要再加了，我已經受不了了。誘惑夠大，貞潔就不保，因為人類都是罪性深重的動物！

罪性自小就有

成人鬼門道多，各種貪污舞弊、酒駕、性侵，犯罪之道無其不有，那小孩子又如何呢？我小時候，家裡十分窮苦，當時我們逃避日本人，父親服務的單位遷到安徽省大別山下的山城立煌縣，現稱金寨縣。當時我讀小學一年級，同學最喜歡玩玻璃彈珠，但我家窮，我連一顆彈珠都沒有，跟父親哭也是沒用。

有次我與一個有錢人家，比我大概小兩歲的小男孩，一起在沙地上玩彈珠。我偷偷將一顆彈珠埋在沙裡。小男孩很單純，並無哭喪臉，只是一副純潔可愛的樣子說：啊！不見了，不見了！也就算了。正在我欺騙可以得逞，擁有一顆玻璃彈珠時，一時似乎良心發現，不該欺負這個比我小，可愛又純真的小男孩。我又將彈珠由沙地裡摸出來，說找到了，找到了！將彈珠物歸原主。

我在台北讀北師附小五年級時，有次放學排隊集合，老師說這裡有人撿到五毛錢，是誰掉的，可以來領。我鼓足了勇氣上前去，說是我掉的，老師看了我一眼，把五毛硬幣給我了。我就去買了一支冰棒，甜甜嘴。

讀初中時，當時初中生都是童子軍，老師訓練童子軍，要大家養成儲蓄習慣，規定大家每天最少存一塊錢，錢由我登記保管。有時貪嘴想吃冰棒，我就由保管款中挪用一元買冰棒，想將來再歸還。這樣到學期結束，大概挪用了七、八塊錢，歸還不了。好在老師沒追究，可能認為是合理誤差吧。然而這其實就是挪用公款，現在抓到要坐牢的。

上面這幾件事我不知甚麼原因，到現在還記得。人的良知及罪性是天性，與年齡大小並無關係。

有個笑話說，有對慣竊生了個孩子，生下來時，嬰兒手緊握不放，後來勉強將手打開，原來嬰兒手裡握了一枚接生婆的戒指。這個笑話是在形容偷竊的習性及伎倆是會遺傳的。這當然是笑話，但人類的罪性，確實是會遺傳的，這就是為什麼聖經上說「世人都是罪人」的原因。人想當聖人，談何容易呀！

（本文取得王建煊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