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堅誠（牧師）
「親愛的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我看不見前面的路，我無法確定它會在哪裡結束。我也不太真正了解我自己，我以為我在遵循祢的旨意，事實上，這不意味我正在這樣做；但我卻相信，我想討祢的喜悅……而且我相信，如果我有這願望，祢會引導我走正確的道路。儘管我對這路一無所知。」——梅頓（Thomas Merton, 1915-1968）
當有人說起「歷史」，其實說的往往是某個觀點的歷史。我們談君士坦丁堡的陷落，這是西方的說法；但從穆斯林角度而言絕對是戰勝、征服羅馬。
歷史書呈現的都是真實的事件嗎？有時又淪為各自解讀。聖雅各之路的傳說是歷史嗎？這倒是有許多爭議，讓我們細說從前從「朝聖」開始講起。
在苦路聚集尋找真理的朝聖者
自古以來就有朝聖的做法，這詞最早出現的基督教文獻，是在奧古斯丁（Augustine of Hippo 354-430）的著作中。奧古斯丁形容「朝聖」是一種脫離自我固定的生活方式，如同自我放逐的靈性之旅，目的是為了尋找上帝的真理，並訪視「信」的神聖居所（the Holy Shrines of the Faith）。
羅馬帝國君士坦丁大帝將基督信仰合法化後，他為了取悅自己的母親，於是在公元335年下令興建現在位於耶路撒冷舊城區的聖墓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re ）。據傳，這裡是亞利馬太的約瑟將耶穌埋葬之處，也是主復活的地方，所以從四世紀就有教父鼓勵到耶路撒冷朝聖的紀錄。
目前天主教會三大的朝聖地點為——耶路撒冷、梵蒂岡，以及聖雅各之路的終點——聖地牙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
不過主後614年，波斯薩珊王朝從東羅馬帝國手中奪下耶路撒冷。主後638年，阿拉伯帝國消滅波斯薩珊王朝，占領耶路撒冷，並且摧毀聖墓教堂。691年，阿拉伯最高統治者阿卜杜勒-麥立克（Abd al-Malik ibn Marwan），在聖殿原址建圓頂清真寺（al-Haram al-Qudsi al-Sharif，意指：高貴的庇護）。依照伊斯蘭教的看法，這是先祖亞伯拉罕獻以實瑪利的地方。
伊斯蘭帝國並沒禁止基督徒前往朝聖，所以聖墓教堂得以重建，但是746年又毀於地震。寬鬆的宗教政策維持並非長久，埃及的法蒂瑪王朝（The Fatimid Caliphate）勒緊宗教管制，基督徒和猶太人遭受逼迫，因此1099年開始，教宗號召進行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企圖奪回聖地，耶路撒冷因此進入戰爭期。前往耶路撒冷朝聖，自從主後七世紀起，就成為具高度風險的朝聖之旅。
星星引導找到聖雅各遺體所在
第九世紀，一位名叫伯拉糾（Pelagius）的隱士表示因為上帝的啟示與帶領，發現聖雅各的墳墓，‘Santiago ’是當地加利西亞（Galician）的通俗拉丁文演變的字，而‘Compostela’則是拉丁文‘Campus Stellae’（星之野）演變而來。這是因為伯拉糾被一顆不尋常的星星指引，而發現聖雅各之墓；讀者們不覺得跟三博士發現耶穌誕生是情節類似嗎？
據說主後44年在希律亞基帕殉道的雅各，被他的門徒放在大理石石棺，用一艘船送到西班牙埋葬，據傳這是他之前宣教的地方。因上帝的保守，這船漂流到伊比利半島海邊，雅各的門徒把他葬在‘Finis Terrae’（世界的盡頭）附近的一個樹林中，經過將近八百年，才因為神奇妙指引再度被發現。
伯拉糾將此事報告給附近弗拉維亞（Iria Flavia）主教Theodomir，認定是使徒的遺骸，因此他們再回報當時阿斯圖里亞斯（Asturias）國王阿方索二世（Alfonso II）。國王將遺體帶到德孔波斯特拉；而這一路程就是現在聖雅各之路中，最原始的路線「原始之路」（Camino Primitivo）。阿方索二世下令在此建立一個大教堂，安放聖雅各的遺體，現在這地方就稱為聖地牙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
教堂於834年完成獻堂。現在的大教堂建於1075 年，是由阿方索六世（Alfonso VI of León and Castile, 1040-1109年）下令興建，且得到了主教迪哥．佩萊茲（Diego Peláez）出錢支持。根據《聖雅各之書》（Liber Sancti Iacobi）的說法，最後一塊石頭是在1122年鋪設的；但是這可能也不是事實，當時大教堂的建造應該還沒有完成。大教堂是1211年，在萊昂國王阿方索九世在位時期才獻堂。
殉道聖人真的安葬在教堂？
如果朝聖是重點，那在聖地牙哥德孔波斯特拉主教座堂內，被人景仰的到底是不是聖雅各的遺體，這重要嗎？連同意朝聖赦罪的天主教會，也傾向不贊成這裡是聖雅各遺骸。天主教百科全書舉了幾個懷疑：
1、雅各真的去了伊比利半島宣教？早期教會傳統認為，雅各在這時期並沒有離開耶路撒冷，相關的資料可見亞歷山大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所寫的《雜記》；以及該撒利亞的優西比烏（Eusebius）在《教會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中引用阿波羅尼奧斯（Apollonius）的話。
2、使徒保羅在寫給羅馬教會的書信裡揭露的宣教計畫，他想要去西班牙（羅馬書十五章24節），保羅「立了志向，不在基督的名被稱過的地方傳福音，免得建造在別人的根基上」（20節），看來西班牙並沒有其他人去宣教過的紀錄。
3、無聲的證據：如果雅各在西班牙建立教會，為什麼早期教會文獻都沒提到這件事，最早提到是第九世紀聖加侖（St. Gall）的修士。
4、使徒雅各在西班牙宣教的有力支持者，竟是出現在1884年十一月1日的教宗利奧十三世（Leo XIII）的信件；但這支持不會只是為朝聖背書嗎？
重點在於信仰與心靈的探索
我們該關注的重點是在大教堂的遺骸，還是朝聖之路？當然，在那個民智未開的年代，一條取代耶路撒冷的朝聖之路是十分迫切，特別是第九世紀的教廷是混亂的，梵蒂岡教宗國顯然不是一個朝聖的好地方。一個效法雅各殉道的朝聖之路的興起，應該也是合理的結果。
雖然歷史有時因陳述角度有所不同。這一條朝聖之路成就的事實是，人們想要尋求神，想要走一條正確且討神喜悅的路。1998年，聖雅各之路的「法國之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但是聖雅各之路不只一條，我們下一回再來探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