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麗群
改編自義大利作家埃琳娜．費蘭特同名小說的電影《失去的女兒》，正是掀開母親沉積的痛的劇情片。故事描述48歲的義大利文學教授麗妲（奧利維婭．科爾曼 飾），在希臘小島暑期度假期間，目睹當地一對母女的互動而觸景傷情，掀起她年輕時與幼女相處的笑與淚，以及發生婚外戀離家三年的回憶。
片中不斷插入昔日還是博士生的麗妲與女兒的甜蜜關係，同時掙扎於母職、自我實現與慾望滿足的矛盾中。全片借麗妲藏起一個洋娃娃，為看似平凡的劇情舖下引人入勝的懸疑氛圍。
大學教授為何藏起洋娃娃？
靜謐的海濱煦陽燦燦，麗妲在日光浴下閱讀書寫，愜意無比，忽地湧來吵吵嚷嚷的大群人，她很快被身姿婀娜的妮娜和女兒的親密鏡頭懾住，心也隨即躁動不安。當妮娜的女兒不見了，大夥兒到處尋人，麗妲注視著地上一個洋娃娃。後來，麗妲在樹叢找到女孩，把她抱回妮娜懷裡，大家方鬆口氣，女孩卻因丟掉洋娃娃而嚎啕大哭。島上於是四處張貼尋找洋娃娃的告示，觀眾則目睹麗妲把它藏在度假公寓裡，好奇：「女教授為何藏起洋娃娃？」
之後，麗妲將娃娃清洗，到玩具店買了新娃娃衣再給它換上，往事也接二連三在她腦海載浮載沉，一直到歸還娃娃給女孩的母親妮娜，她始終說不出「為何藏起洋娃娃」？
走過母職，我理解麗妲正踩進自省的思憶苦旅，想起昔日將心愛的娃娃送女兒，幼女卻在娃娃身上塗鴉，她生氣間將娃娃扔到粉碎。是這些記憶驅動她莫名奇妙藏起別人的洋娃娃，壓根兒她陷入自憐，想撫平母女關係受過傷的摺痕。
這使我想起：過去曾經無法給予孩子心愛之物，與女兒也有過撕裂的衝突，諸般未能盡好母職的遺憾經年埋在我心。步入中年，遺憾不時被似曾相識的畫面勾起，使我不期然想買下當年子女喊著要的玩具和請求女兒的原諒。若能重來一趟，我必按聖經教導，做個溫柔體貼的母親，不惹兒女的氣，早早用基督真理餵養滿足他們稚嫩的心靈。
人並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年輕時的麗妲奮力寫作論文，又疲於應付女兒的需求，生活兩頭燒。焦頭爛額的她憤怒、緊繃、失落，加上無法從婚姻得到性滿足，觀眾已嗅聞一股外遇對她的吸引力。如今，年輕媽媽妮娜也瞞著丈夫與人偷情，知情的麗妲不禁翻湧過當年與教授有過的激情場景。
片中，背景個性迥異的麗妲與妮娜恰似心有靈犀，能讀出彼此。女教授向妮娜暗示有過外遇，妮娜追問：「感覺如何？」麗妲啼笑皆非：「我覺得很棒！」妮娜懷疑：「看起來不像？」兩位母親果因偷情而快樂嗎？到底她們真正想要什麼？
疫情前，我跟一對年輕夫妻成了莫逆之交，甫取得碩士學位的婉玲（化名）誕下一子後全職育兒，她逐漸陷入我曾有過、屬於新手媽媽的混亂、困惑與價值感低落裡，向我傾訴失去自我的委屈。我靜心陪伴，讓她發洩崩潰的情緒，不忍建言，深知親職道理對當下的她派不上用場。為她代禱一段日子，我由衷對她說：「其實妳並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婉玲恍然大悟，覺得我說對了。
年輕的麗妲一心追求自己的人生，她做了一個非傳統且有違道德的選擇——離家與青睞她的教授在一起，三年後外遇結束才回家，然而麗妲與女兒的甜蜜再不如前。何以這三年成了她沉積的痛？自責、懊悔、內疚，一直揮之不去？由見母女關係在她心裡多麼貴重！早知如此，麗妲不致做出會後悔終身的選擇。
將選擇主權交給上帝
人的智慧有限又不可靠，甚至理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麼。起初上帝創造有自由意志的人，但特別叮囑切勿吃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強調「吃的日子必定死！」始祖卻誤以為那悅人眼目、能令人有智慧的果實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將全人類拉入萬丈深淵。
當年麗妲為一時的浪漫離開女兒，走過不惑之年的她則懸念著母女有過的甜美溫馨，回味女兒細看她將橘子皮削成一條長長的蛇，這些才是真實的幸福，在在顯明她當初選擇的婚外情既錯誤又無意義。
許多姊妹像婉玲一樣，掙扎於全職或帶職母親的選擇裡。婉玲佩服我放下工作全職持家的壯舉，對她言是極大的犧牲。其實，我是沒得選擇之下，被迫做全職媽媽的。驀然回首，當年所謂的「沒得選擇」，完全是上帝替我選擇。
我經常鼓勵婉玲：「要信得過上帝，把選擇權交給祂，讓祂決定妳做全職或帶職媽媽。」全知的神早已透視：什麼東西是我們許多年之後視為至寶，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無數全職媽媽走過掙扎後倒吃甘蔗，享受育兒之樂；也有許多帶職媽媽在環境許可下，享受兼顧事業與家庭的人生。只要全然信靠交託，天父定必帶領每位母親走上「祂選擇的路」。
彼此和解是終極句點
電影名《失去的女兒》予人思考的空間，猜想誰是「失去的女兒」？劇終，麗妲跟女兒愉悅的通話顯示她們早已和解；她並無失去女兒，真正失去的可能是她自己平穩和諧的內心世界。觀眾感受到麗妲被生命沉積的痛糾纏得思緒不寧，昔日虧欠女兒的罪疚感一直折磨她。
母職是條成長的路，初為人母的我不知如何是好，活在自我中心裡、未能按天父的心意教養兒女，一任母職路長滿荊棘，刺傷了大家。到孩子逐一邁入青春期，幾回擦槍走火間我甦醒過來，向上帝認罪悔改，重新學習用真理的愛陪他們走過荊棘路。如今與子女是閨蜜摯友，無話不談，我滿足無限，怎不感激上帝當初為我做了沒得選擇的選擇呢！
這部電影能撥響母親內省的心弦，對母職曾有過的不完美會生痛感。幸而，聖靈保惠師叫人「為罪、為義、為審判，自己責備自己」，最終是要我們因著耶穌的寶血除去罪污，揮別自責，跟不完美的自己和解。對麗妲如此，對天下母親亦然。
編按：《失去的女兒》適合16歲以上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