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堅誠（牧師）

「即使是我想討神喜悅的時候，我也會傾向取悅自己的野心，也就是取悅祂的敵人──自己。……出於本性的操練斷不能帶你進入與神有生命的接觸，除非祂在你裡面說出自己，在你心靈的中心說出自己的名字，否則你對神的認識不會多過一塊固定的石頭，對自己躺在其上的泥土的認識。」──梅頓（Thomas Merton）《默觀的新苗》

我們不需要掙扎，是否要前往聖雅各之路走一趟「靈修之旅」；但前文不是也提到，靈修不見得要踏上這條路嗎？其實重要的是，請撫心自問：「你親自認識耶穌嗎？」

人們傾向取悅自己的野心

這是摩拉維亞弟兄會詢問聖公會宣教士約翰．衛斯理的問題。他們其實是在問：「你的信仰是群眾裡的信仰，亦或是你單獨面對神的信仰？」試想，你的生命有否因耶穌而更新嗎？現在活著的，是否「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

因為，基督徒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你們若順從肉體活著，必要死；若靠著聖靈治死身體的惡行，必要活著。」（羅馬書八章13節）所以，請不要只說服自己，你是相信上帝的，然而外在行為卻沒有信靠祂。「虛浮的人哪，你願意知道沒有行為的信心是死的嗎？」（雅各書二章20節）聖雅各之路的靈修沒什麼了不起，只是撕下我們虛偽信心的面具而已，就如雅各在這裡的提問。

馬太福音七章13-14節記載：「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當耶穌說「我就是門」（約翰福音十章9節），又說「我就是道路」（十四章6節）；這裡描述的進窄門、走小路，不是論述我們的生活或服事，而是單單指基督而已。基督徒最大的「妄想」，是以為我們可以靠著自己進入窄門，走在正確的小路上，然而屬靈偉人梅頓豪不留情撕裂這個面具：「即使是我想討神喜悅的時候，我也會傾向取悅自己的野心，也就是取悅祂的敵人──自己。」

我們還是陷在「伊甸園的迷失」，希望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就連撒但都知道神兒女要背離神，還得用一個「榮耀神」的感覺來騙人，「你們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你們便如神能知道善惡。」（創世記三章5節）始祖想要自我決定對錯，結果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被逐出樂園，而我們怎麼有可能繼續在高舉「自我」的這條路上，回到神的國度裡？

知道在自己裡面沒有良善

「分別善惡樹」的翻譯有點誤導，令人以為上帝不喜悅我們擁有分別善惡的能力。翻譯省略了דַּעַת dah'·ath（知識）這個希伯來字，原文指的不是「分別」善惡（對錯）的能力，而是擁有「決定」善惡的知識。英文是這樣說「the tree of the knowledge of good and evil 」（善惡知識樹）；想一下，違背上帝而來的知識，怎麼可能分別善惡？

分別善惡面具下的真正面貌，就是要自己作主、自行判斷，自己詮釋自己是相信基督，不必理會是否進入基督裡。我們還是想一嚐分別善惡樹的果子，希望擁有分別善惡的知識，為神圖謀大事，為主作見證，榮耀主的名。

但是踏上聖雅各之路的靈修，或許有一個機會讓基督徒透過聖靈，在我們裡面「說出自己」，知道「在我裡頭，就是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故此，我所願意的善，我反不做；我所不願意的惡，我倒去做。」（羅馬書七章18-19節）認識自己的人會像彼得一樣，去大哭一場，而聖雅各之路的靈修，就是想讓我們大哭一場。

背棄道理終走上慘苦結局

縱使說自己相信耶穌的人還是會滅亡，還是會被阻絕在天國門外，即使擁有「恩膏和豐富恩典」，即使「論到那些已經蒙了光照、嘗過天恩的滋味、又於聖靈有分，並嘗過神善道的滋味、覺悟來世權能的人」（希伯來書六章4-5節），若是離棄神的道理，結局還是焚燒。

知道我們赤身露體一無所有，然後會開門懇求基督進來，透過聖靈使我們這野枝子可以連在真葡萄樹上，幫助我們從此脫離老我，不再「隨從肉體，體貼肉體的事」，只願「隨從聖靈，體貼聖靈的事」，就如同梅頓說：「尋找神的意思不僅僅是棄絕一切沒有神的事物，並且把一切意象與慾望倒空。」（摘自《默觀的新苗》）

聖雅各之路就此提供了這樣的機會，因此別只挑戰走五天，因為待抵達終點、獲取證書的那一刻只是像吃了分別善惡樹的果子，以為自己拿到全大赦……。筆者自己也即將再度踏上聖雅各之路，許多人納悶我為什麼還要再去一趟？我也不知道，「或者可以得著基督耶穌所要我得的」（腓立比書三章12節，現代中文譯本：「為要使我達到這目標，基督耶穌已經先贏得了我。」）

離出發日子越近，惶恐、焦慮越大（但非因疫情），因為知道這條路是什麼樣子，聖雅各之路最迷人（辛苦）的不是翻越庇里牛斯山，而是上次差點陣亡的荒野高原The Meseta。這220公里經歷心理和身體的折磨，成了聖雅各之路最能體會何謂「受苦」之處。

視與基督一同受苦作為兵器

我得再說一次，基督徒不想受苦，只想得到豐富的經歷是一大隱憂，遲早你會很容易不認主的，因為彼得寫了這句話，「基督既在肉身受苦，你們也當將這樣的心志作為兵器，因為在肉身受過苦的，就已經與罪斷絕了。你們存這樣的心，從今以後就可以不從人的情慾，只從神的旨意在世度餘下的光陰。」（彼得前書四章1-2節）

我們的「自我」喜歡操控與擁有，喜歡「說話」，喜歡自己決定善惡，這一切將直接汙穢我們全身，從地獄點起我們生命的輪子（參雅各書三章）。我們喜歡感覺良好，而不喜歡被修剪，好接在葡萄樹上；我們的生活總是太過緊張和繁忙，為了配合自己保持生活品質的步調，不是以基督為中心。我們日常靈修的模式，往往只是使自己心裡得著安慰，而非為了進入基督裡。

我們的靈修成為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靈修，而非受苦的靈修，就像傅士德（Richard J. Foster）在《屬靈操練禮讚》說的，我們生活的基調卻依然一成不變，沒有認真進行其中一個上帝用來改變我們生命的操練。

我們應該先求神的國和神的義，應該捨己背起十字架。我們卻跟世人一樣，「把胃口提升到可以分裂原子的地步，依照教堂的大小建造自我，用光速般的光纖連結世界每個猴急的衝動，用鈔票的顏色、金子的光亮讓愚蠢的夢想油膩膩的，讓每一個人都變成有抱負的君王，變成自己的神……然後想一想，你還能去哪裡？……

繼續追逐著越來越快的推陳出新產品，速度快到我們無法思考，無法預備，只能不斷的買進未來的生存空間，我們是一列失控的火車，慾望的腳步帶我們闖進未來，為了讓我們一起努力去把上帝創造的，變成上帝曾經創造的……。虛榮永遠是撒但最愛用來誘惑我們的罪。」（摘錄自電影《魔鬼代言人》The Devil's Advocate）

效法基督看輕世界的虛榮

去聖雅各之路的目的，就是不高舉魔鬼的宣言，而是讓自己活像基督一樣，沒有形象的放下虛榮。基督本有榮耀，但祂為了把我們從罪惡裡救出來，虛己成為奴僕的樣式，甚至沒有一點佳形美容使人羨慕——「他在耶和華面前生長如嫩芽，像根出於乾地。他無佳形美容；我們看見他的時候，也無美貌使我們羨慕他。」（以賽亞書五十三章2節）

聖雅各的靈修，不需要開口禱告（不過，在路上默念主禱文是不錯的方式），總是祈求的禱告改變為聆聽的禱告，聖靈會在孤獨朝聖者的心中攪動，讓禱告是對準神，而不再是向著我們自己。

聖雅各的靈修改變自我詮釋聖經的方式，就是晝夜思想神的話。放手交給聖靈，沒有自己的盤算和想法，甚至希望是完全沒有自己，看萬事如同糞土、為要得著基督。如果這是你所期待的，那麼，踏上聖雅各之路的確能幫上忙。（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