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麗群

每年聖誕假期，歐洲的滑雪旅行團都相當受歡迎，多處滑雪勝地人滿為患，是閤家度假增進情感的好去處。冬日晝短夜長的北歐大雪紛飛，人們紛紛到戶外參與各式冬季運動，滑雪自是其中寵兒。

被定位為溫情喜劇的瑞典電影《人生滑起來》（Off Track），以滑雪為主軸編織劇情，串連親情、友情、婚姻、完美與破碎等素材，細訴平凡人生的真貌，雲淡風輕間餘溫縷縷，久久未散。

失業單親媽挑戰滑雪賽

運動文化盛行的歐洲有各式各樣全民運動賽，參加者著重在找樂趣，不在乎輸或贏，親朋好友到場圍觀助陣，賽事現場熱鬧歡騰猶如「體育嘉年華」。賽程中，參賽者彼此擦身而過、相互加油打氣，洋溢著友善和樂的氛圍；主辦單位廣設茶水區和急救站，供體力不支者休息過後再重新出發。

電影在白茫茫一片銀白雪景裡，湧進黑壓壓大片人群。兩位主角，失業、嗜酒的單親媽媽莉莎，與完美主義的哥哥丹尼爾，聯袂前往參加瑞典年度「瓦薩國際越野滑雪比賽」（Vasaloppet），全程長達90公里。

失婚的莉莎面臨失去女兒扶養權的威脅，欲藉參賽證明自己的能力；生活優渥的丹尼爾本是滑雪酷愛者，則是想要挑戰體能的極限。這對性格迥異的兄妹都面臨人生困境。莉莎的潦倒自是不在話下，丹尼爾與妻子克萊拉則長期飽受不孕之苦，磨損了恩愛。參加滑雪賽對他倆而言，都是想要藉此突破人生困局。

體能鍛鍊的確有助於突破人生困局。多年前，事業有成的家妹面對中年健康危機，動過一場有驚無險的手術。康復後，體貼的妹夫陪她參加馬拉松訓練，每天下班相約跑場，與大齡跑客邁步人生第二春，一起報名業餘馬拉松賽。「跑起來」的家妹感覺生命浸泡在汗水裡的朝氣活力，健康危機不翼而飛，於多次全港馬拉松公開賽跑出佳績，下次計畫挑戰2024巴黎奧運的平民馬拉松賽。

片中的莉莎也因「滑起來」，人生開始有了轉機。在賽程中途體力不振、被勸退場的剎那，她心意堅定，要滑完剩餘的四十多公里。滑到黑幕低垂，身體又冷又累甚至嘔吐；急救過後，她在寥寥無幾人的滑雪道繼續向前。

中產菁英為何意外脫軌？

《人生滑起來》流露瑞典人的理性特質，流暢的故事線鋪陳毫不煽情，許多情節點到為止，淡中有味，引人深思。

其中，丹尼爾於賽前遇見長期在社交媒體追蹤的滑雪女教練娜歐蜜，兩人侃侃而談間挑起他的情愫；娜歐蜜邀他到家中坐坐，他暗自脫下手中戒指，不難令人意會他的企圖。翌日，丹尼爾向莉莎表示對婚姻失望，計畫跟妻子離婚，搬到這裡跟娜歐蜜在一起。

電影中文名《人生滑起來》有勵志意味，暗喻生活脫軌的莉莎因為「滑起來」而重新歸序。然而若直譯英文原名“Off Track”，意思是「出軌」。賽程中，丹尼爾跟大家往前滑，忽然有人高喊一聲“Off track”，他彷彿被雷電擊中般再也無力前進，並向關心詢問他的莉莎表達內心對婚姻的迷惘，隨即離開滑雪道，闖入一片偌大冰雪森林中，漫無目標地前行，顯得無比脆弱無助。觀影至此，劇情焦點已從莉莎轉到丹尼爾身上，掀起另一段高潮。

脫軌或歸序皆在轉念間

自視完美的丹尼爾出了什麼問題？是不孕造成夫妻不和而使他感情出軌嗎？他真的愛上認識不深的娜歐蜜嗎？許多婚輔專家指出，造成外遇並非外在因素，而是外遇者本身的心理問題。那麼，丹尼爾內心出了什麼問題？或許應該問：「生活在安逸富裕沒有危機的瑞典，人們會出哪些問題呢？」

人心在轉念之間，可以「脫軌」也可以「歸序」；一生的成與敗，就在轉念之間心的取向。無路可走的莉莎，在轉念間毅然挑戰滑雪賽且不肯中途放棄，她的人生從輸家變贏家。丹尼爾被娜歐蜜吸引，心在轉念間步步出軌；那突如其來的一聲“Off track”猶如當頭棒喝，他埋藏於內心的問題如火山爆發般湧出，燒毀他的面子，令他痛苦萬分、無法直視真實的自己。

丹尼爾的心理問題一言難盡，卻普遍存在歐洲人心底，是崇尚物欲與享樂主義所產生的迷失，容易對生活感到不滿足，想法子要尋求刺激；只是刺激過後，失落感更深、更重！在死寂無人的森林裡，強烈的孤單無力感使丹尼爾無比恐慌，他的心只好轉念採納莉莎的建議，承認自己陷入困境，高聲呼喊“Help”。沒想到，救星竟就出現眼前。

善良人性融解冰封生命

這齣溫馨喜劇的主角身邊，各自出現一些幫助者。莉莎因酗酒鬧事被關入獄，警員安德斯好心釋放她參加女兒的聖誕演出，兩人後來在滑雪場地相遇；陪母親參加滑雪賽的安德斯先認出莉莎，彼此聊得愉快且投契；安德斯的善意與真誠融化了莉莎的心，使她尋回自信與價值感，勇敢敞開心去愛。

片中，丹尼爾夫婦屢次人工受孕失敗，妻子克萊拉建議領養孩子，但是丹尼爾一開始強烈反對。就在丹尼爾離家期間，克萊拉發現櫥櫃一疊領養孩子的資料，恍然明白先生未說的心意；同時間，她發現社交媒體上有張丹尼爾與娜歐蜜的合照，心中忐忑不安，決定動身前往滑雪賽現場。

在計程車上，司機察覺到克萊拉的悲傷情緒，以自身的婚姻際遇勸慰、開導她，並且陪她前去尋找丹尼爾。克萊拉從手機搜尋到先生所在位置，司機便奪下一輛雪地機車，載著克萊拉駛向森林。

人類社會能正常運作，不在於位處高端的政治領袖、成功人士或卓越之流，而在乎無數隱身底層的善良靈魂。戲中，安德斯和計程車司機秉持善良人性，成為兩位主角的救贖，融解他們生命裡的冰封狀態。

人可以失去財富、才華，卻萬萬不能失去善良本質，這是我在黑暗中與上帝美善形像緊緊繫住的一根線；因著這根線，我的心仍能「轉念」選擇做對的事。箴言四章23節提醒：「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如何保守詭詐遠勝萬物的人心？天父會拋來慈繩愛索，牽引我們的心隨時轉向善良。

一聲“Off track”成了丹尼爾的暮鼓晨鐘，他羞愧、自責、懊惱、迷茫，都因內裡那根善良的線未斷。

（編按：本片分級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