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麗群

新冠疫潮漲勢已退，好不容易出入自由，今年冬天似乎該是「報復式」購物玩樂的聖誕季；無奈物價破天荒地飆升，英國各方工會要求加薪，鐵路、郵局、學校更有醫護群起罷工，阻礙民眾的生活日常。

各地主街不少人去樓空的店舖，依樣人去樓空，群聚了衣衫襤褸的露宿者。距英國飛航時數僅三小時多的烏克蘭且烽火漫天，鄰居之遙正鬧著人倫慘案，英民醉飲狂歡不起來，聖誕歡愉未因疫潮退卻而添增顏色。

疫後創傷症候群
疫情轟轟烈烈時期，許多失去至親好友的英國信徒顧不得哀傷，專注眼前做好防疫，仰賴上帝取勝這場世紀疫戰。如今疫情漸漸平息，「疫後創傷」卻隨著生活恢復常態而入侵社會，勾起無數喪親之痛。寒冬報到的十二月颳響「佳節倍思親」的鈴噹，撥弄靈魂深端最脆弱的絲絃，有人心弦斷開悲從中來，憾恨綿綿無絕期。

英國好友嘉露蓮陪著摯愛的母親熬過疫戰，不久前，家人們備好禮物，等待聖誕節閤家團聚。不幸地，母親在昏睡中悄然離世，全家晴天霹靂，混亂、傷痛、消沉，打擊甚深。縱然一家子相信耶穌，深知逝者安息在恩主懷裡，卻仍困守濃霧天，無法走出陰霾。樂觀開朗的嘉露蓮陪我走過幾次人生風暴，從未料過她堅實的弦會喪失彈性，一撥即斷！

近日，牧師證道以「死亡」為主題，貫穿新舊約聖經有關「罪的工價」、「死亡的短暫性」、「死與復活之間」、「天堂與地獄」、「基督復活勝過死亡」等真理教導，深入淺出地層層剝開死亡之謎。牧者強調「死亡」並非上帝創造生命的心意，人活著不是為了等死，乃是要「出死入生」，進入終極永恆的生命裡；藉此幫助信徒直視死亡，從認識死亡本質，逐漸走出因疫情喪親而造成的創傷症候群。

創傷路上的共通語言
這篇信息令我茅塞頓開，想起美國布魯克林會幕教會的吉姆辛柏勒牧師（Jim Cymbala），在證道時提醒會眾：「我們不能單單感同身受別人的痛苦，乃要用聖經真理帶出安慰、鼓舞與盼望。」他要求基督徒加把勁，下功夫勤讀聖經，認真學習經文內涵和熟背重要經句，隨時幫助憂傷絕望的心靈。誠然，聖經真理是最強大的力量，能振奮人心去透視永恆。

為了嘉露蓮，我更孜孜讀經、咀嚼默想上帝的話語，經常傳給她聖經經節；訊息內容除了經文，沒有其他。久而久之，這些真理信息內化成堅韌的力量，使她學會將哀慟交給耶穌，思想祂捨命十架的神聖之愛；她心裡的濃霧在天父堅定的諾言裡，最終找到告別母親的方向。

自從英國政府推出「讓烏克蘭人有個家」收留計畫以來，不少基督徒家庭參與其中。各地教會不時出現一身烏國傳統服飾的美麗婦女，純白的襯衫、衣裙編上細緻精巧的圖案、條紋及花朵，訴說民族的優美與尊嚴。會眾上前熱絡問好，她們淡淡淺笑，雙目盈淚，彷彿在問：「你們能幫什麼？」

其實，全英都渴盼烏俄戰事趕快結束，只是無法體嚐烏國百姓切身的痛。有基督徒接待家庭用聖經經文製作書籤，三不五時往烏國室友房門底的縫隙滑進去，讓上帝直接安慰她們。

人的安慰之言總有詞窮之日，聖經話語乃創傷路上和耶穌之間的共通語言。當人言窮盡仍使不出提振人心之力，我單單寫下與主之間的共通語言送出去，讓為世人飽嚐憂患的大祭司親自對破碎心靈說話。祂話裡蘊含復活生命的大能，是起死回生的引擎。

舊物傳真情
親人離世，使許多家庭的聖誕樹下騰出無法填補的空位。而物價高漲打擊消費，有人將計就計不消費，聖誕禮品往家中角落找，將舊物整理好、包裝成禮物送親友。

蘇珊早前託我的家人，將幾件她先生穿過的襯衫，交給在香港工作的兒子當聖誕禮物；她將襯衫清洗乾淨後細心熨燙，摺疊成簇新模樣，散發舒爽柔潤的母愛溫情。礙於先生中風失去語言能力，她想用舊衫連繫父子的心，讓兒子記住父親昔日的健朗熱情。兒子收到後感激不盡，等待聖誕日對著鏡穿上身，重尋老爸的俊逸風華。

有些舊物乘載了珍貴難忘的片段。曾經濃密的友情隨歲月淡卻，女兒翻箱倒櫃找到昔日跟死黨逛街時買下的圍巾、小玩偶及書籍；她將這些舊物送給好友，附帶字條：「好懷念我倆如膠似漆的日子。」死黨領悟箇中深意，與她重築友誼橋，願橋下小溪細水長流。

有些英國太太將熱戀時贈與先生的禮物，重新包裝放回聖誕樹下，暗示夫妻倆要重燃愛火。無經濟能力的孩子們最愛搜羅家中舊物送人。我家三寶曾挖出一堆寶，跟同學禮物交換不停。小兒子八歲時，送我的是他在床底挖出的兩個心形玩意；今已打工賺錢，就買實用品送我。那兩顆心我珍藏至今，用來回味純真可愛的他，在家計拮据時播下的歡笑與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