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現代人在日常裡提起「愛」，往往都抱持兩種極端的態度：一種是「敬而遠之」；另一種是「避之不及」。原因是覺得一旦用上這個字，伴隨的就是責任、要求、付出，無論是時間與精力都是。然而弔詭的是──我們又如此地渴望被愛。

我們對愛的兩種態度，看似恐懼，實際上，是因為上帝從創造之初就已經把永恆的愛放在我們的裡面，換一個角度來說，我們是被完美的愛「愛過」的。

不夠好所以害怕付出
這樣的愛並未成為「過去式」，只是正如保羅在羅馬書所說：「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上帝的榮耀。」（三章23節）我們因為罪而感受不到，或者根本無法明白上帝的愛是何等長闊高深。然而，我們卻總是隱隱知道，世上有一種叫做「愛」的事物，超越了日常所有的邏輯，又含括了所有的邏輯。

所以，我們常常想要否認自己是有愛人的能力的時候，其實是中了惡者的謊言──覺得自己不夠好、沒有資格、不知道哪裡虧欠，就是覺得自己不完美，以至於當「愛」要從我們裡面給予出去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怎樣給都給不了，最後，我們乾脆放棄實踐它，而把許多現實考量放到我們的信念系統中。

例如：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或者是，我這樣對你，能換來什麼樣的好處。這種有條件、有前提的付出，漸漸地取代了由衷的、自發性的，那種從上帝而來、實踐愛的本能。

小鎮便當店的奇特員工
《我是千尋》是改編自日本漫畫家安田弘之的漫畫《千尋小姐》的電影，故事敘述一位曾在日本「風俗店」（指風月場所）的性工作者千尋（有村架純 飾），辭去了工作之後，隻身來到一個海邊小鎮，在一間便當店打工。

千尋充滿神祕感的過往，讓她在小鎮裡面成為一種獨特的存在，她總能應對那些對她不禮貌的顧客，又或是對同事間的言語調侃泰然自若。

觀眾無從得知，千尋對於當下生活中的各種遭遇能夠如此釋然，究竟是因為她真的飽經人事，而通透世故，還是本來的性格就是如此？但是電影就是從她作為中心，輻輳出許多與之交會的關係，形成整部電影的故事脈絡。

有趣的是，電影後半段回溯她究竟為何會被這間便當店錄取，是因為該店老闆在面試千尋的時候，想了解她是怎樣的人，所以，老闆面試到一半藉故離開，留下了一個店裡的便當，跟千尋說可以邊等他邊吃。

沒想到老闆在暗中觀察發現，千尋從打開便當那一刻開始，就不住驚嘆，流露出幸福、感謝、滿足的神情。老闆回想起這事，說他從未看過一個人能把便當吃得這麼香，而且是帶著專注享受當下的心情吃的。

他認為如果千尋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仍能保有這份如同孩子一樣的童真，那麼她必然是個善良的人。而老闆並未看走眼，當我們以為千尋因為前一個工作性質複雜，有可能難以適應如此平淡的小鎮生活，才發現她在這個小鎮，反而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

回應每一個微小需要
電影中，千尋對於陌生人毫無畏懼，並且全然的接納。她遇見一個被小孩欺負的年邁流浪漢，就直接將這位老爺爺帶回家、為他沐浴，拿了自己乾淨的衣物給他更換；她看到獨自在外徘徊的男孩小誠，就為他買便當；她遇見拿手機偷拍她的少女岡治，少女突破心防跟她聊起自己家裡的事，才知道原來少女在家中並不開心。

小誠的母親後來找上千尋，但她沒有感謝千尋為自己的小孩買便當，反而指責千尋這樣的行為，讓她作為一個單親媽媽更被別人看不起，會讓人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把小孩照顧好。

千尋也遇見因為生病而近乎失明的便當店老闆娘，不僅經常到醫院去探望老闆娘，陪她說話聊天，更偷偷地帶她離開醫院，在大雨的夜裡，開著車帶她到海邊聽著雨聲談心。

事實上，千尋所做的，沒有一件事是了不起的大事，她不是成為誰的伯樂，改變了那人的一生；也不是給了一大筆錢，救助一個人的急難。她所做的，是大多數人都能夠做，但是害怕去做的，叫做「陪伴」。

千尋甚至沒有去要求這個陪伴的品質，反而是她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要是因為一些緣故，自己無法再繼續陪伴下去，她也順其自然。

電影中，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劇情是，老邁的流浪漢倒臥巷子之中，已經沒有了氣息。而千尋看到，沒有驚嚇的尖叫，甚至沒有難過與愁容，她找了一個地方，就將這個曾有過一面之緣、相互饋贈善意的陌生人埋葬了。

在另一個夜裡，千尋在路邊看見一隻死去的海鳥，她也將鳥兒埋葬。她對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每一段關係，似乎有一種一致性，她不問自己有沒有能力，而是看見對方的各種需要中，哪一個是她可以滿足的，如果有，那就盡可能地給予。

明白愛是為了不完美而存在
從人的眼光，看到自己的不完美，而覺得無法企及愛；然而從上帝的眼光來看，就是因為人的不完美，才需要愛。愛，就是為了不完美而存在的，愛的本質就是成全、就是相信、就是包容、就是分享、就是付出。

它不是一門複雜的理論，好像我們念了哪本書，或者被傳授什麼樣的技巧，就能讓我們學會愛，以致能夠敞開心去愛人，或敞開心被愛。都不是的，愛，是從「意願」而來的。

上帝親自賜下祂的獨生愛子耶穌，讓祂來找我們。是祂「存心順服」，不僅取了奴僕的樣式，更為了救贖我們的罪而死在十字架上。祂的存心，就是要讓我們明白，在我們不完美的時候，祂已經用祂的完美覆庇了我們。

耶穌跟稅吏吃飯、向水井旁有五個丈夫的女人傳福音、安慰了行淫時被抓個正著的女人、跟患有大痲瘋的病人親近，祂不吝嗇地付出愛，因為祂從不假設人要用自己的行為來證明自己「配得」愛。

相反的，耶穌一切所行都在告訴我們，正因為世上沒有一個義人，連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們需要神的愛和憐憫，愛的存在才超過一切存在的重要性。

所以，對我來說，千尋在電影中的存在，或許就是因為她比任何人更明白這個世界的不完美，以致於她是盡己所能地分享，而不是要等到被愛夠了、變得完美了，才開始付出。假如會有眾人都變得完美的那一天，那必然也是我們都在上帝的愛中，擘開了自己，分享出去的時候吧！

（編按：本片為特別輔導級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