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李容珍採訪報導】台北市基泰建設大直大直街94巷建案因地下開挖,導致鄰近7棟民宅受損、傾斜,附近道路、學校操場龜裂,引起社會關注。
基督徒建築師謝偉士受訪時表示,基泰大直建案工地屬於地下連續壁傾倒及底部失穩破壞。在建築物興建前的預備工作,需要先往下開挖,然而城市裡居住密集,可以工作的空間很窄,常用連續壁工法作為擋土措施,不過人們對地下土壤的了解非常有限,即使透過雷達、地質鑽探、土壤分析,也都只是局部抽樣的判斷。
土水壓力失衡的湧動
大直工地現場的擋土牆措施其實符合基本法規,但是地下開挖是高技術性的專業判斷,在開挖過程引發無法控制的破壞,顯然法規不是絕對保證,還必須搭配四周的即時監測,對監測結果做出相應的判斷處置。擋土牆施工的過程,會盡量讓地下的土和水壓力達到平衡,再輔以支撐,如果沒有周全的判斷,就會造成土壤非預期的湧動。他比喻說,我們從地球挖多少土出來,應該放回多少土或土的重量回去,才會平衡。但在我們挖走的一瞬間,有沒有足夠的回撐?顯然這次是回撐的措施出了問題。
符合法規是最低的要求,也是以我們有限的知識和能力,訂出合理標準讓大家有所依據。但是對於擋土措施、基礎開挖等,都需要更保守一點。至於房屋倒塌是多重複合的原因,非常複雜,基礎太淺、土壤太軟,或是建築結構自身的問題,都有可能。
如果大直工地連續壁的深度能更深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問題?他認為,這也難以驗證,而且要挖多深,才不會發生問題,也都是推測。如果連續壁往下再挖到岩磐,甚至深入岩磐會更有保障?這也是一種判斷,確實可能更安全,但相對要花費非常大的代價,對開發者來說,是投資與利潤的取捨。
安全許可的條件下「找到平衡點」
地下工程也並非無限制的增加成本,在安全許可的條件下「找到平衡點」,從土壤的結構、周圍環境、施工的順序等等做判斷。保守的作法的確是擋土支撐多做一點,代價也勢必會提高。擋土支撐、基礎等地下工程,不像地上銷售的可見坪數,坪數愈大可以賣愈多,多蓋一坪房間、多一層樓,都是肉眼可見的銷售面積。但工地用完即拆的假設工程、或是土壤下的基礎,雖然保障了施工與建築的安全,最終都被埋在土裡,沒有增加銷售坪數。所以同樣規模的建築,坐落的位置不同,或安全等級要求不同,花費在地下的代價可能截然不同。
然而他也說,現在很多人找建築師,要求設計抗震,甚至抗爆、防核武的建築,工程上雖然可以做到,但要花費的代價極高。以抗飛彈的防爆建築來說,幾乎就是軍事設施,壁厚3公尺以上,造價是一般住宅的數十倍。因此,不是無上限的增加強度,乃是掌握平衡點,使建築穩固又安全。
根基建造與房子大小規模用途有關
謝建築師指出,大直建案這塊地,也許土壤條件不好,並不代表不能蓋房子,以現在的工程基礎可以打很好的樁,還是可以蓋得很安全。大直建案在附近民宅倒塌前一個多月,監測已有顯示數值異常,這時候就應該要有所警覺去緊急處置。
他提到,房子建造的根基,跟房子的規模大小、用途都有關。但是建造之前的預備工作具有高風險時,需要比較多的耐心。他舉例,同樣一棟20層樓的建築,在台中、大直和內湖,雖然賣的面積都一樣,坐落的土壤卻可能差異很大,基礎形式就不同。如果是在土壤支撐力比較差的地方建造,從預備到建造都要花比其他地方更久的時間,但若不花時間的代價,可能根本無法開發。他也曾遇到要大量回填土的地方,或是在火山灰沉積的土壤上蓋房子,以人類工程技術來說,都是做得到,但要靈巧、智慧、耐心和協同工作,花的代價是好幾十倍。
人難與大地抗衡 預備工作要謹慎做好
這次事件發生後,從正面來看,也許以後各個工地的擋土開挖會更加注意。他認為,從投資、設計到施工單位,沒有人會故意踏入險境,但確實有些事情未充分掌控,且監測發現異常時,又未即時反應,確實需要檢討。工地連續壁與擋土破壞,都是有跡可循的。
「蓋房子的時候如果要拚快、衝進度,就必須一步步地把預備工作做得更好!」他說,人與大地的力量,相較之下是非常渺小,不論對抗地震、颱風,甚至對抗土壤移動,人能做的實在有限,必須常常謙卑在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