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我很喜歡看一檔美國的真人實境節目,叫作《千錘百鍊》(或譯為:鍛刀大賽),它的內容很簡單,每次有四到五位參賽者,年齡與性別不一,而他們都是鐵匠,無論是自學的,還是從事相關行業者。
比賽分成三個階段,第一、第二個階段大多都是考驗參賽者們的基本功,而最後一個階段,往往就是剩下兩位參賽者要決勝負的時候,製作單位就會拿出一把在歷史上相當有代表性的冷兵器,要求參賽者回去鍛造出與之相同的作品。
我們會在其中看見冶鋼、入油、焠火、開刃、拋光……等步驟,每一個環節都有它的細節要注重,特別是爐火的溫度,太高或太低都會對成品帶來很大的影響。當評審要審核成品的時候,會朝著一些堅硬的物件砍去,那些火侯沒有掌握好的成品,很可能一瞬間就會從開裂的縫隙整個斷開,而失去參賽資格。
上帝的爐火熬煉人心
上帝也是我們生命的鍛造高手。與實境節目不一樣的地方是,一集被剪輯為一到兩小時的節目,現場可能是四、五個小時到一週的錄製時長;可是,上帝真正的爐火,不一定是那些苦難與艱難的遭遇,它真正的爐火是──時間。
當世人都把焦點放在「時機」上的時候,上帝卻把時間的比例尺放大,祂不要我們關注刻度,反之,祂要我們明白「永生」的長度。
因此,從祂的眼光來看我們短暫人生裡不斷想追求的短暫事物,終日汲汲營營、孜孜矻矻,我們拿著槌子槌打著自己的生命,可是,箴言說:「惟有耶和華熬煉人心。」(箴言十七章3節)
祂往往用「不發生」來回應我們覺得應該發生的事情,用「不成就」來回應我們覺得應該成就的事情;不是因為祂是一位吝惜恩典的上帝,而是因為祂在透過祂的爐,一座帶著永恆時間的爐,將我們對於短暫事物的依戀,甚至那些一旦得到就會讓我們忘記祂的事物「煉盡」,因為所謂的「鍛造」,就是去除雜質,使原本的一塊原料變得堅硬無比,能斷一切的過程。
操之過急的主廚
美劇《大熊餐廳》的第三季日前在影音串流平台上架,這個系列作近年來橫掃艾美獎及多個大獎,以緊湊的語言節奏,強而有力的特寫與運鏡、視角切換,將廚房內高壓卻又迷人的矛盾酣暢淋漓的呈現在觀眾的眼前。最重要的是,裡面的每一個角色性格鮮明飽滿,內心的許多情感羈絆都深刻打動觀眾的心。
《大熊餐廳》的前二季,講述在外負笈而歸的主廚卡米回到家中的三明治餐館,原因是他的哥哥邁可自縊離世,而餐館裡已經不能用「混亂」來形容,更貼切的說法是「災難」,欠債、各處髒亂、殘破不堪、員工委靡不振卻又心高氣傲,這一切看在卡米的眼裡,都像是一顆燙手山芋,但是已經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將其接下。
於是卡米展開了一連串的作為,打算重整旗鼓,修復這間開設已久又曾經頗負盛名的家族餐廳,然而,在這個過程中,觀眾也可以看見,卡米的內心其實充滿了創傷,包括他的原生家庭也有諸多問題,這讓他極其壓抑,經常一觸即發,以致整個重建餐廳的過程,外部要修繕種種累積已久的破敗,內部也在修復種種難以面對的創傷。
到了第三季開頭,我們已經看見了一間嶄新的「小熊餐廳」(因為卡米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子),所有員工也都在第二季被送出去受訓,調整好心態,就連在第一季情緒躁鬱的表哥李奇都變得成熟穩重許多。
然而,那個終於將一切送上軌道的卡米,卻仍舊像是個廚房的「暴君」,他訂下了許多「不可商議的規則」,其中包括他不顧成本要求餐廳的菜單「每日更新」,而他的目的,是要一舉獲得美食界的認可,能夠獲得好評,可是,當觀眾越往下看就會發現,這一切並不單純。
修復仍在繼續
卡米的內心仍舊對許多過往意難平,影集也用了大量的蒙太奇,呈現過往他在別的餐廳工作的經歷,或者是在親密關係中的失敗,或者是在家庭當中受到忽視。
卡米是在心理學上典型「迴避型依戀」 (avoidant attachment),這樣類型的人的性格,往往看上去冷靜、理性、獨立、工作能力極強、能夠承受極大的壓力,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並非擁有健全的、強大的自我,反之,是住著一個已經受傷到無以復加的小孩。
他不僅難以與人有真正的親密關係,伴隨著他在外在建立起的那些「看上去」的人設越成功,他的窒息感就越重,往往就伴隨著失眠、間歇性的情緒失控,甚至有一些成癮行為。
而卡米的成癮行為,不是藥品,甚至他在第三季連菸都戒除了,原因是他說他連抽菸的五分鐘都不想浪費,所以他真正成癮的,讓他躲藏不去面對內在的,是──完美主義,他受傷的心必須透過外在的完美主義來逃避。
我很喜歡這一季的兩段故事,其中一個是卡米的妹妹即將臨盆,但打遍電話都找不到卡米、李奇那些平常圍繞在她旁邊、可以幫上忙的男生們。無奈之下,她打電話給與她關係很不好的母親唐娜,二人在見面到陪產的過程,說了非常非常多的話,從強烈的齟齬到過往許多難過的事情的分享。那集的名稱就叫作「碎冰」,我們也看見兩人冰釋的過程。
另一段故事,是餐廳裡的老員工提娜,劇情回溯到她來到這間餐廳的始末。遭遇人生低谷的她,遇見當時還在世的邁可,邁可溫暖又帶著幽默的安慰,以及完全不問提娜的背景,向失業已久的她發出工作邀請,讓這個本來就自律又努力的女性,決心要留在這間餐廳。
生命會告訴你最重要的事
這兩段故事對比著卡米的狀態,我們會發現,操之過急的他忽略了,真正的熬煉不只是在技術上,或是在廚房的流程、在爐台、在桌巾與擺設上,甚至不是在能扛住多大的壓力上──而是先前所說,是在時間上。
當所有人、所有環境都在宣告「機會只有一次」,都在告訴我們「時間是不等人的」;我們的信仰卻告訴我們,在永恆的時間之中,「心」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最需要被煉造的。
在世界的價值觀中,我們的心可能被越煉越剛硬;可是,在上帝的手中,我們的心卻可以被越煉越柔軟,我們得以長出另外一種強大的能力,它不叫成名在望,而是叫愛人如己。(編按:本劇分級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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