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6 基督教論壇報 / 藝文影視

親情向心力綻放尊嚴人生──電影《一路瞳行》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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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欣成了父母的眼睛,為他們描述所見世界。(劇照提供:華映娛樂)

◎殷麗群

香港人煙稠密,政府公共屋邨如熱帶雨林般密密麻麻,流著無數市井小民的汗水,道盡多少不為人知的家庭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的2022年港產溫情片《一路瞳行》,描述後天失明的父母誕下視力健全的女兒,三人一路同行的笑與淚,映照出視障親職和年輕照護者的艱難路;劇情清新自然、充滿真實感,流露東方明珠受擠壓底層難能可貴的生命尊嚴。

電影由新晉導演朱鳳嫻按其原生家庭背景自編自導而成。視力正常的她,自幼由視障雙親撫養長大,成長的特殊經歷輾轉帶她走上演藝之路,拍《一路瞳行》是要與大眾分享她父母的故事,見證香港弱勢基層也有堅強豁達的正向人生。

本片有影后級資深演員惠英紅助陣,飾演視障母親甘笑紅。為了精準捕捉盲人神髓,她克服一切不適感,戴上特製隱形眼鏡,且眼球長時間保持「鬥雞」狀態,演活一位平凡善良卻交織著愛與怒、脆弱與勇敢的失明母親,十分專業。

(劇照提供:華映娛樂)

一本視障家庭難念的經
電影開始,甘笑紅正在下廚,幼女卻意外打翻熱食不幸燙傷,留下一生的疤痕;旁人見狀脫口說出:「盲人連自己都照顧不來,為何還生小孩?」戲裡的視障夫妻卻克服萬難,運用手的觸感和增加聲音效果,竭力照顧、保護女兒;甘笑紅隨時拿起錄音機錄下愛女的牙牙學語,夫妻在簡陋的居室盡情享受育兒之樂。

女兒芷欣年紀漸長,成了父母的眼睛,透過豐富的想像力向雙親形容所看見的世界,從而種下繪畫幼苗。

一家三口過得溫馨幸福,直到芷欣長成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的青少女,她懷抱繪畫的夢想,渴望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卻開始因視障父母的纏絆而掙扎萬分。

電影有場母女爭吵的火爆場面,凸顯芷欣對母親長期依賴、指揮自己的行徑忍無可忍,控訴母親是需要被照顧才生下她。

另一方面,芷欣的盲人父親幽默樂觀且善解人意;他從擺地攤到按摩師,竭盡己能辛勤工作養家活口,經常為母女衝突打圓場。這位心胸豁達的父親明白,女兒長大成人自有她的世界,妻子卻深怕女兒撇下父母。箇中無奈,與去年獲奧斯卡最佳電影、以聽障家庭為主題的《樂動心旋律》相似。

芷欣年紀漸長,開始渴望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劇照提供:華映娛樂)

關懷支援年輕照護者
生長於打工一族的基層家庭,屈居窄狹斗室生活、求學,同時擔起家務事,是許多香江草根學子的宿命。更何況戲中的芷欣,自小肩負照顧視障父母的重任,一路走來早熟懂事的她,最終被壓得喘不過氣。天賦的繪畫才華使她萌生離開香港、逃離父母,到國外學習藝術的念頭;然而一旦機會臨到,她又無法割捨這個家。此類矛盾情結,是無數年輕照護者的寫照。

注重兒童人權的西方國家俗稱18歲以下、有照護責任者為Young Carers(英國)及Young Caregivers(美國)。他們為照顧久病或身心障礙家庭成員而自我犧牲,成長過程多被忽略,甚易有人格偏差及心理困境。

英國政府及坊間慈善團體十分關注此族群的身心健康,特設專業社工及關懷計劃,提供家庭探訪、心理輔導、團康活動、學車及度假經費給他們。另外,有大學為這些學生開設免費實體及線上課輔班,幫助他們趕上因照護家人而耽誤的學業進度。

在英國,長期為家人付出的Young Carers備受社會大眾肯定;學校老師會熱心幫助他們順利求學,不少大學提供獎學金及個別協助,讓同時兼顧學業和照護責任的學生,有寬裕時間完成指定課程。多位知名大學畢業的Young Carers則發揮影響力,喚醒各界關注殘障家庭子女的福祉,呼籲投注實際生活和教育支援,扶持默默付出的年輕照護者,走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母親的改變是芷欣「將心歸家」的關鍵。(劇照提供:華映娛樂)

改變良機重見光明
芷欣態度的轉捩點,是在大雨滂沱中,遇見全身濕淋淋的父母四處找她,一家三口再次綁在一起。

時值樂於助人的父親,為按摩院的盲同事們爭取權益而遭「炒魷魚」,繼又發現罹癌;禍不單行之際,芷欣暫擱出國夢,陪母親積極發起「盲人維權」行動。這時刻,甘笑紅反而全力支持女兒朝夢想前進。

青少年子女的叛逆,是上帝給予為人父母者自我改變的機會。親職隧道的起點通常燈火通明,孩子多能順應父母的安排;及至駛入青春期,他們翅膀變硬,頂嘴、反叛、主見頑強、想逃離父母……

戲中的母女衝突的張力曾在我家上演,當時女兒要逃出我「處處為她好」的範圍,做她想做但我未必同意的事。我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黑暗處醒悟過來,改變自己,放手給她空間,天天為她恆切禱告,在她上方撐起一把天父的保護傘。如今,母女走出關係風暴,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我的親職隧道也愈照愈明。

母親的改變是芷欣「將心歸家」的關鍵。面對丈夫重病,甘笑紅一改自我中心的習慣,堅強地扛起許多責任;她積極鍛鍊體能,綻開笑顏迎向陽光,鼓勵女兒努力追夢和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芷欣陪她跑步的一刻,重新認識母親樂觀正向、不會被擊敗的生命力。

(劇照提供:華映娛樂)

社福資源塑造生活尊嚴
甘笑紅最終說出生下芷欣的原因,是要女兒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她在失明前看過這世界非常美好,渴望自己親生的孩子也能看見。

童年的芷欣在甜蜜的親情裡,早已透過父母看不見的雙眼,發現一個多姿多彩的天空。因著父母的愛,她的心靈世界,在旁人異樣目光與清貧日子裡依然色澤鮮艷,造就她敏銳的美感直覺。他日芷欣在畫界成大器,必然感激「一路瞳行」的視障雙親。

然而話說回來,這世界果真美麗嗎?弱勢家庭居住物價高昂之地碰上重重難關時,真能如戲中盲人夫妻笑口常開地面對逆境嗎?

香港九七回歸之後,英國政府留下了從約翰‧衛斯理靈命復興運動而來的社會福利精神;至今全港各社福機構仍舊協力扶貧,幫助香江弱勢基層度過危困。香港教會有許多會友從事社工及醫護業,他們將專業發揮在關懷事工上,陪伴重病、傷殘、失業、獨居老人和孤苦無依者尋找社福援助管道,幫助他們獲得照顧及穩定的基本生活。

起初上帝設立家庭,使人生活在親情之愛裡。然而總有家庭軟弱、破碎,需要扶助,不幸的家需要在完善的社福資源裡保住生活尊嚴,才可以像電影的三口之家享受單純的快樂。真實世界的芷欣(導演本人)沒有出國,是親情向心力留住她,最後在香港找到屬於自己的燦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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