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13 基督教論壇報 / 雅歌閱讀

【第二屆創世紀文學獎──聖經故事獎佳作】我怎能忘記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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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ophet Hosea and the Delphic Sibyl Fresco, by Pinturicchio, ca. 1492-94

◎劉曼肅(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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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西阿抱著女兒去烤餅,順便將帶回來的野菜交給耶斯列,這孩子會幫忙洗菜了。這一陣子,歌瑪家事比較少做了,農事做得更少,常常顯得很倦怠,時常望著窗外發呆、嘆氣,心思飄得很遠、很遠。何西阿對歌瑪說:「累了就休息吧,這些事我來做。」何西阿毫無怨言,將這一切放在心上,告訴自己,唯一的方法是信任她、接納她。

第三個孩子生下來了,是個俊美的小男孩,每一次何西阿呼喚他「小小的羅‧阿米!」歌瑪心中都一陣抽痛。

丈夫焦急奔走  妻子追尋所愛
除了農田和果園,何西阿心中急迫,出門去奔走宣講的時間比以前更多了,何西阿總說:「來吧,讓我們回轉歸向耶和華……」就開始了長篇大論。而他宣講的那些話,和他取的名字一樣,含有咒詛的意味,招人厭惡。

有好幾年都是豐收,如果好好工作,或許可以有更好的收入,歌瑪這麼想。她從生育的虛弱中恢復之後,就離家出走了。她從箱底拿出華麗的衣服、香料、胭脂,塗抹穿戴打扮一番,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尤其那細緻衣服的觸感,她不再壓抑自己的無限迷戀。這一陣子,她每天都想著,跟著何西阿生活好辛苦,或許,不該得罪「繁殖之神」,那才是豐盛的源頭吧?

那天何西阿回家時,家裡一片哭聲。耶斯列牽著妹妹,不知已經在門口站著哭了多久,都餓著肚子。何西阿焦急一問之下,孩子斷續說著:「不要跟,不可以跟!媽媽說的。」耶斯列停止哭泣,接過無花果餅啃咬起來,又說了句:「媽媽好香,衣服好漂亮。」何西阿懂了,轉身去抱襁褓中的嬰兒,可憐的羅‧阿米已經哭得力竭聲嘶、渾身濕透了。

Mountain Landscape with River Valley and the Prophet Hosea, by  Gillis van Coninxloo

亞述大軍壓境  以民越加背道
十幾年過去了,何西阿的皺紋和風霜像苦難烙印在了他臉上,他奔走宣講不停,也沒有忘記逾越節過後收割小麥,五旬節過後收割大麥,橄欖、無花果、蜜棗都有他的血汗,何西阿拉拔大了三個孩子。孩子沒有母親,他們成長得比別人辛苦。

平原的綠色大地如今已然變色,兩年前,亞述大軍壓境,以色列先丟失了加利利,一年後亞述又攻下了大馬士革、亞蘭,以色列嚇得連連進貢。亞述,這個迅速崛起的新興大國將猶大和以色列兩兄弟玩弄於股掌之間。

何西阿透視這詭譎的局勢,他用力地呼喊並到處宣講,當人們問起歌瑪,訕笑他的愚蠢婚姻,他繼續勇敢的說,「我親愛的以法蓮,你們無知得像一隻笨鴿子,又像發情的母牛,你們去討好埃及,又去向亞述進貢,你們像違背婚約的……」何西阿心如刀割的繼續講述。

巴力神廟充斥著混雜的氣味和聲音,腐肉、燒焦的祭物和各種焚香交雜流盪在空中,祭壇下橫陳著半裸的人體,發出交媾的呻吟。何西阿數度被廟裡的群眾轟出來。時局不好,葡萄樹和無花果樹在軍隊的踐踏下,只剩破敗的殘枝。大家拜巴力拜得更勤了,巴力成為人們對抗良心、道德、相信暴力、相信物質、盡情縱慾的背後靠山。

何西阿對此深惡痛絕,他感到無力,在禱告中痛哭。沒想到,歌瑪變成一個與耶和華對峙的代表符號,人們都在冷眼旁觀,歌瑪願意回頭嗎?

先知流淚禱告  神再發奇特命令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何西阿在沒有人的小路上不知不覺走了許久,邊禱告邊放聲大哭,「主啊,祢愛祢的百姓,祢怎能對他們說,祢不憐恤他們,說他們非祢的子民?」他來到一棵香柏樹下,「主啊,祢是賜蔭庇的保護者,不是嗎?」看到羊群中受傷的小羊,「主啊,祢的百姓受傷了仍不知道求治,但祢是醫生,不是嗎?」

何西阿聽見神的回答:「你再去愛她,她是你所愛的,雖然她背叛你,你去再次將那個淫婦娶回來。」何西阿停止了哭泣,他顫抖著,那意念穿透黑暗,如劍刺中了他,心靈中最黑暗之處亮了起來,他無處逃躲,在崇高聖潔的戰兢中久久無法移動步伐。

何西阿帶著一百七十克銀子、一百五十斤大麥,去巴力神廟。不久,神廟中走出來兩位壯漢,接受了禮物,卻把歌瑪像丟垃圾那樣的丟出來,「去!沒用處的老東西,你要就給你吧!」裹在歌瑪瘦弱身上的華服已然破損,趴在地上,滿身汙泥,她蒼白的臉上有幾條細小的皺紋。

何西阿嗚咽著擁抱歌瑪,「他們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這麼多年,你怎麼不……」他吞下了那個「逃」字。

歌瑪把頭埋得很低,肩膀抽動了好久,「孩子們都好嗎?」

「他們都很好,我們回家吧。」

維也納Altlerchenfeld Church的先知何西阿壁畫。

以永遠的愛愛你  醫治背道疾病
何西阿感覺歌瑪整個人就像石頭一樣,重得抬不起來,「我的歌瑪!你不願意跟我回家嗎?」

「我有家嗎?」歌瑪像野獸般低吼。

「我愛你,我永遠愛你,歌瑪,我的承諾從來沒有變。」何西阿哀求著。

歌瑪抬起了頭,憤恨的看著何西阿,「愛?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你知道別人是怎麼看我的嗎?為了你的愛,我只能讓別人笑我,說我是那個傻何西阿才會娶的女人!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妓女!我永遠只會是一個下三濫!還有,我告訴你,羅‧阿米不是你親生的,隨便你要叫他什麼名字!他本來就非你的民!」

何西阿聽著歌瑪憤怒尖叫,注意到她眼神中幾近絕望。何西阿在歌瑪的傷痕裡流淚,但他沒有忘記要先澄清孩子血統的問題,他說:「每個孩子都是我的,我深愛每個孩子,歌瑪,歌瑪,我也愛你。」

何西阿扶起歌瑪,歌瑪起身移動了幾步。何西阿一心想要先讓歌瑪儘可能離巴力廟遠一點,如果可以,何西阿想要親手拆掉它,用腳踏平它。此刻,何西阿扶著歌瑪,好像他正扶著一個即將要傾倒的以色列國。

歌瑪站穩了腳步,卻趁何西阿不注意時,摔開他的手。「你知道你很難相處嗎?」

何西阿震撼了,「我不是照顧得你無微不至嗎?」

歌瑪悽苦的笑了幾聲,「無微不至?那叫做不自由!你有一大堆規矩、律例,你根本只想要你要的,沒有給我自由!」

何西阿說:「你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我都會給你。還有什麼你缺乏的,我沒有給你?」

歌瑪想到醇美的葡萄酒、加香料烤出來的肥牛犢、無花果烤乾、蜂蜜、橄欖油和最細緻的小麥粉做出來的麵包,想到了細柔的布料,想到了一呼百諾的男人們無盡的愛撫。但她也想到了,自己皮膚鬆垮、起了皺紋,如今被從廟裡像一塊破抹布那樣丟棄出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在裡面享受那些你買不起的東西!」她力不從心的從嘴角擠出了這句話。

何西阿不會讓歌瑪激怒他。「親愛的歌瑪,你不想回家嗎?」

此刻何西阿知道必須由歌瑪自己決定,勉強的結果,只會讓她離得更遠。但歌瑪憤恨難平,「你說你愛我?你問我要不要回家?像巴力神廟的人那樣拘禁我?」

歌瑪腦中升起毀滅的念頭,「我算什麼?我被母親像豬肉一樣論斤論兩的賣掉,我的一生淪為人人凌虐的廟妓,我用物質填滿我的心,但我越來越空洞,那些有錢人的嘴臉我是看盡了,他們只會踐踏我的身體,如今我只剩下一副軀殼了,這種感覺你懂嗎?懂嗎?你繼續高高在上的去宣講你的道吧!你的神,從來就不是我的神!祂從來沒有眷顧我!我不是祂的民!」歌瑪一面咆嘯,一面撿起石頭砸向自己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她昏了過去。

陷入網羅鳥兒  展翅終得自由
歌瑪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張乾淨的床上,四周瀰漫著若有似無的馨香之氣。她身上已經換過衣服,是麻布,非但不粗糙,還透氣舒爽。她環顧四周,經過精心布置,有以前家的樣子,但很不一樣了。

一陣輕聲笑語傳來,門開了,走進兩男一女。「媽媽?你醒了?」他們親密的圍了上來,房間裡頓時像鳥籠一樣嘰嘰喳喳,一種歡快的節奏。歌瑪分不清是幻、是夢,還是現實?沒有了母親,三個孩子怎能長得這樣好?女孩長得很漂亮,像年輕時的歌瑪,輕柔的為歌瑪護理傷口。那個最小的,有精緻的五官,長得非常像何西阿。

歌瑪暗吃一驚,怎麼會這樣?「你是羅‧阿米?」歌瑪問。那少年人清脆的笑,「媽媽,我現在叫阿米,沒有那個『羅』了。」歌瑪一臉疑惑,女孩也靠過來說:「我也不是羅‧路哈瑪了,我是路哈瑪!」她說,「我是蒙憐恤,弟弟是神的子民!不過,哥哥還一樣是耶斯列,他沒有字可以少喔!」爽朗的笑聲溢出到窗戶外去了,陽光灑了進來。

歌瑪感到自己原本像一隻卡在網羅中的鳥,忽然之間網羅消失了,她伸展雙手,像展翅一般起身。(創世紀文學獎評審意見與得獎者簡介,詳見gwcontest.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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