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2 天路客

〈遇見當代教堂〉古典與當代的微妙對照─從義大利米蘭主教座堂看塞里亞泰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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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里亞泰教堂前的綠地廣場
將古典的米蘭主教座堂與當代的塞里亞泰教堂做比較,這真的是微妙的進化版,塞里亞泰教堂有著相似的氣味,又微妙的創造了神聖空間的嶄新性格。

◎圖文/謝偉士(建築師)

歷史上的基督徒可以合法地享有信仰自由,米蘭是一個很大的轉折點。因為西元313年羅馬頒布了米蘭詔書,讓基督教在羅馬帝國境內成為合法宗教。而今天位在米蘭的主教座堂,規模、長度、高度都在世界上的古典教堂中名列前茅。1386年動工,耗費500多年興建,高度超過108公尺的米蘭主教座堂,到了1897年算階段性完工,但這座以哥德式樣為主的教堂,不斷的增修、妝點,跨越了不同時期的文化與藝術。

500多年的興建過程中,不斷有新的增修觀點,期間包含1805年拿破崙在這裡加冕,宣布他兼任義大利國王後,要求教堂再進行潤飾。當教堂勉強在19世紀末定型後,又得回頭進行大規模的整修,一直修到二次大戰後,繼續針對1943年轟炸損害修復。

鑽石切割面的主會堂

米蘭主教座堂的建造材料,幾乎全為白色大理石,中央主塔有著鍍金聖母像,四周布滿138座哥德式尖塔。佈局上,西側為主大廣場,北側是著名的艾曼紐二世拱廊,是1877年蓋的玻璃頂蓋購物長廊,組成一種線性活動的方式,圍繞著坐東朝西的大教堂。

往北半小時車程有另一座2004年完工啟用的教堂,也是整棟石材,卻是紅色;也是面前大廣場,卻是綠地;也充滿尖塔衝上天際、卻沒有繁複的雕塑妝點;室內鍍金的是吸音板,而不是聖母像;建造時間只有米蘭主教座堂的1/50。既然到了北義大利,細細比較這兩棟教堂,有著微妙的相似氣味,卻又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空間效果。

聖壇弧形背牆的天窗

石頭表現出時間的痕跡
米蘭往北30分鐘車程的貝加莫地區,是北義大利非常便捷的一個航空運輸點,很多廉價航空都在這裡轉接。就在貝加莫機場跑道邊,隔一個足球場,便可看見位在塞里亞泰(Seriate)的教堂,一座紅通通的鑽石形切割面的方印教堂。

塞里亞泰教堂現址旁有一座18世紀的聖亞歷山大老教堂,1994年為了紀念出生在貝加莫的教宗聖若望23世,委託建築師馬里歐‧波塔設計新堂,選擇在聖亞歷山大老教堂東邊空地,規劃新的教區設施,包含主堂、神職人員辦公、宿舍等。

聖壇弧形背牆的天窗

不管是米蘭主教座堂還是聖亞歷山大教堂,都是灰白色的石頭疊砌而成,也許因為歲月的關係,漸漸泛黃,但塞里亞泰新堂卻是整座通紅,主要是因為新堂採用當地的一種維羅納石材,顏色紅赭。紅石頭用在建築物外牆的時候,加工成「劈鑿面」,呈現石材的粗糙質感,在陽光下跳耀的陰影更能夠顯出時間的痕跡。室內則是把石材面打磨拋光,磨光後石頭呈現出結晶粒的細緻質感。

掌握石頭的特性、呈現空間的特殊質感,是波塔建築師的拿手絕活。在此之前他已經完成不少石材質感的教堂作品,像瑞士莫格諾教堂(Mogno)、法國埃夫里主教座堂(Evry Cathedral)等。他認為石頭的意義其實是透明的,因為玻璃雖然看似透明,但當我們看一棟玻璃房子,並不讓人覺得是真的透明,反而是光線穿過了玻璃,也照不出裡面晦暗,沒辦法辨識玻璃後面到底是什麼?是旅館嗎?教堂還是工廠?也有可能是辦公室。但當我們看著一面石頭疊砌的牆卻不一樣,我們知道他的後面是城堡。

聖壇弧形背牆的天窗

抬頭看彷彿天開了
天然維羅納紅石組成25公尺長寬的塞里亞泰新堂,像只大印材經過鑽石般切割,四個邊分別被切成尖銳的高塔,塔上看不到哥德式樣綿密的拱肋條,也沒有雕像、甚至沒有任何裝飾,純粹高高舉起玻璃,讓光線灑進會堂。如果這發生在米蘭主教座堂,窗戶免不了以彩繪玻璃方式貼滿聖經故事圖樣,但這裡沒有,只是很單純很直接的讓光線透過玻璃,在會堂中漫射。

教堂的布局到底需不需要方位座向考量?米蘭主教座堂是精準的坐東朝西,以這個緯度來說,北面日光直射機會很少,常年都埋在陰影裡,這也是為什麼網路上很少看到遊客白天從艾曼紐拱廊拍攝教堂的照片,幾乎都是站在西側廣場拍照,不管是豔陽高照或是夕陽餘暉都很多,當然和座向與緯度息息相關。

聖壇弧形背牆的天窗

波塔設計的塞里亞泰教堂是坐西南朝東北,所以南側直射的陽光,有東北、西北兩側的採光天窗負責接收,幾經反射後灑下會堂,使整個會堂光線均勻明亮。而西南座向的聖壇,設計了外凸的兩灣月眉型的天窗,光線由上而下,灑落在講壇內凹的背牆,呈現出聖壇上的尊榮氣氛。

波塔說:「離開光就不存在空間,是光創造了空間。」當視線進入會堂,金光閃爍的壁板與拋光面的維羅納石地板,讓整個場景彷彿置身烤爐,熱火翻騰。

塞里亞泰教堂高達23公尺的天窗

會堂入口的黑色山牆非常詭異,他是透過重複的金屬網格交疊,當光線在細孔中滲漏時,怎麼看都像是顫動的黑色火焰,很不安份,完全停不下來。在這棟房子裡,充滿了令人驚訝的效果。如果沒有忘記,站在米蘭大教堂入口側的超巨型三角大理石牆,這個重要的實體語彙,在塞里亞泰教堂裡已經轉化成虛的、穿透的、跳躍的,卻不靠任何雕刻裝飾。

室內牆上最大面積的裝修材料是金色塗裝的杉木條,金色畫框製作的技術,並排構成橫向等間距的木格柵。視覺上讓光線更均勻,削弱光線折反射後的銳利感,引導視線逐漸往上,也就是為什麼進入會堂會不自主地抬頭,直到看見天花板便有一種「彷彿天開了」的感動。

塞里亞泰教堂石材與鋼板構成講台

不規則創造意想不到音場
如果以空間的聲學來說,「傳統鞋盒式」設計雖然是普遍認為理想的音樂廳空間形狀,但隨著電子聲學、營建及材料技術的提升,教堂空間的形狀已經非常靈活,特別是尖銳面對於聲音擴散很有幫助。塞里亞泰教堂主堂室內的形狀,底層是均勻方正的矩形,但上部空間因為切割面與天窗等造型,有很多牆板外露,直接聲波被打散,而牆上的杉木條,在音場上提供均勻的反射,間隙則與幫助殘響(Reverberation)與高低頻聲音的控制。

目前市面上有很多吸音板材料可以選擇,以耐燃材料刻溝沖孔居多。刻溝沖孔後背襯吸音棉的效果,與波塔的條狀杉木意義相同,差別是在聲音鑽進孔洞裏面,是用什麼材料吸收聲波、吸收多少,這就得看教堂需要的聲音環境,敬拜的詩歌類型、會堂整體的容積大小等。不規則形狀的教堂,往往可以創造出意想不到的優質音場。

塞里亞泰教堂天光灑落的主堂

非傳統的雕刻藝術
由於講台與背牆太重要了,會眾在教堂裡超過90%的時間盯著台上。塞里亞泰教堂背牆是義大利藝術家朱利亞諾(Giuliano Vangi)的創作,波塔為他留了兩道弧形牆,外凸出教堂主體,於是有自然天光由天而降。弧形的牆體仍然是用紅色的維羅納石材,但有別天主教堂的做法,並不是掛出十字架,耶穌聖像也不在十字架上。

以朱利亞諾一貫的創作風格來說,他的人物刻畫應該是率直不修飾,五官也應該是異常的放大,顏色厚重形體粗曠。在塞里亞泰教堂裡有些不同,這幅「基督與敬虔的婦女」作品,尤其耶穌是滲透入石頭的雕刻方式,可以看到耶穌的身形隱入淡淡的山城,而耶穌的臉則是完全陰刻的方式陷入石體。右邊的婦女位置比耶穌高許多,緊鄰天窗,陽刻的方式迎接日光,與耶穌昏暗的臉強烈對比。將耶穌受難的場景刻入聖壇,接引天窗的間接光,而不是傳統大教堂彩繪玻璃的背透光,這是一種建築與雕塑配搭布局的手法,用雕塑創造建築,再用建築空間鋪陳雕塑。

相較於位在杜林的聖容教堂,塞里亞泰教堂是波塔建築師更早的作品,乍看似乎是當代的新教堂,熟練的營建技術所創造的純粹空間,可是當我們將古典的米蘭主教座堂與塞里亞泰教堂做比較,這真的是微妙的進化版。或許我們不認為塞里亞泰教堂高挑的尖角代表天使的翅膀,但不可否認他在這個緯度,準確迎接日光的角度,微妙的創造了神聖空間的嶄新性格。

DATA
塞里亞泰教堂 教宗聖若望23世牧區中心
位置:Via Fiume Po 1, 24068, Seriate, 義大利
建築師:馬里歐‧波塔Mario Botta
土地面積:26300 m2
建築面積:2137 m2
主堂面積:741 m2
設計:1994年
獻堂:2004年年5月8日
造價600萬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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